“喝啊--”妈的!不许他扁年家人,就许年家人打他?霍连环气得仰天狂吼,那愤怒已累积十来日,到现下终是爆发。
他连环腿快如电、猛似飓风,把周遭车板全当作年家人,劲道十足地猛踢,踢得木板支离破碎、木屑纷飞,眼见车顶就要塌了。
妈的!他干什么这么在意她的看法?她是他的“货”,他才是拥有支配权的那一方。
头狠狠一甩,一把搂来她的身子,紧扫那纤细腰身,他挟着她飞窜出来。
双脚刚落地,凤宁芙已满面通红地挣扎起来,“放开我!”噢……她内心哀叹,偷觑到跟在他们身后窜出的年永劲正似笑非笑地瞅向这边。
霍连环变本加厉,将她柔软娇躯完全按向自己,吼了一句:“我偏要抱。”
野蛮人!“我、我偏不教你抱!”
他脸色铁青,“抱不了妳,我就不姓霍!”
他们俩的争执简直是响彻云霄,立在坡下堤防的百姓和筑堤工人们全瞪大眼睛,自方才马车被抢,众人心中惊急,却也帮不上忙,不过已有两名兵丁上马赶回城中知会官府和“年家太极”的人,只是谁也料想不到会瞧见这一幕。
凤宁芙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个儿给埋了,她几是紧贴着他扭动,结果小脸和一身藕衫全沾了他身上的污泥,发髻松落,一头乌云密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弄得狼狈不堪。
她掀唇欲骂,后头不远处却传来凤祥兰的惊呼。
众人视线一调,就见那各一开始便教霍连环掷飞出去的汉子,此时正抽出尖刀抵住凤祥兰的细颈,一旁的年永劲目光陡沉,举步欲进。
“站住!年家大爷,你还是乖乖站着别动,要不,咱儿刀子没长眼,伤了这姑娘就对不住了。”那汉子扯住凤祥兰的发,迫使她得仰高小脸。
“阁下是江苏太湖帮的人?”年永劲声音持平。
那汉子干笑了几声,“江苏太湖帮?嘿嘿,这会儿全栽在您手里,咱儿那些徒众死的死、伤的伤,全成了不中用的东西,这帐咱们合计合计,您说该怎么算?”
年永劲道:“原来是太湖帮的大寨主,陆健常陆先生。”
陆健常嘿嘿冷笑,手里挟着凤祥兰同年永劲谈起条件。
此际,凤宁芙再也按捺不住,见那把尖刀已微微压进祥兰儿的颈肤,她一颗心急得都快跳出喉头,紧扯着霍连环道:“你救救祥兰儿,好不好?你快想办法救她呀!”她抬眼凝望他。
霍连环抿唇不语,双目淡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又挣扎起来,拍打他的臂膀,“那你放我走,反正他想劫的是我,我去把祥兰儿换回来。”
妈的!她说什么鬼话?
“妳该死的给我安分一点!”他控制不住地低吼。连续十多日,他一直混在筑堤工人里,陆健常是螳螂捕蝉,而他则打算来个黄雀在后,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她,可现下,她把他的用心弃之如敝屣,竟要自投罗网吗?
简直可恨,他为何要因她乱了方寸?!
“妳要我出手,可以。”他沉着脸,一字字从齿缝蹦出,“但妳得依我一事。”
凤宁关心一凛,“什么事?”
“我暂时还没想到。”
她深吸了口气,“总之,你、你先救祥兰儿。”那陆健常竟恶劣地要求永劲挖去双目,她听得心惊肉跳,怕永劲为了保住祥兰儿,当真自毁。
霍连环薄唇冷勾,“那妳是允了?”
不容多想,她用力点头,只要别再让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因她而受害,她什么都答应。
“好。”他奉性颔首,天知道一把烈火已在胸口疯狂燃烧,恼恨她的妥协,也恼恨自己心绪的波动。
情势愈加紧迫,对峙间,谁也没科及看似柔弱的凤祥兰会突然发难,她头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往后一撞,狠狠的,撞得她头昏眼花,也撞得陆健常鼻梁当场断裂,鼻血直溢,痛得双目涌泪。
事情发展急转直下,抓住机会,霍连环扣住一颗小石疾发而去,打中陆健常右太阳穴,同时间,另一件暗器亦疾飞而来,打入他的左太阳穴,是年永劲下的重手。
“祥兰儿?!”凤宁芙惊声呼叫,眼睁睁瞧着痛得发狂的陆健常双臂胡挥,将凤祥兰狠狠地甩飞出去后才不支倒地。
不不不……祥兰儿不会有事的!她不可以出事!
“放开我,让我过去!你放开--”泪水涌溢,她双手搥打,两脚踢踹,直想奔到凤祥兰身旁,瞧瞧她的状况。
“用不着妳,她的男人自然会照顾她。”霍连环粗嗄地道,说不放就不放,索性将她扛上肩头,大掌压在她圆臀上。
老天!她还要不要做人啊?凤宁芙倒抽了口气,一恼,泪倒是止住,经此一闹,这开封城她真没脸再待下去了。
“你……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放我下来!”
男人淡然道:“别忘了妳所承诺,只要我出手,妳就依我一事。”
她心一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干脆些,“那你说啊!”
“待会儿自然告诉妳。”
“你……”被他恼得磨牙,她脸容一抬,就见年永劲正拦腰抱起苍白的凤祥兰,风也似地往城中飞奔,哪还有心力管她?
她咬唇,内心悄悄一叹,只祈求祥兰儿好好的,别真受了伤……
两袖圈抱着腿,下颚藏在膝处,眸子清而明亮,凤宁芙不发一语地觑着半跪在河边洗涤身躯的男子。
约莫两刻钟前,他扛着她跃过堤岸坡地,老马识途般地钻进一片无边无际的青草丛地,他步伐沉稳,在及人腰高的草丛里走出一条路径,待放下肩头上的她,两人已来到某处偏僻的支流河岸。
自然而然,她记起去年秋,月华迷蒙,夜风凄清,亦曾与他放舟在海宁某个隐密河域悠游,那时分,两岸坡上芒草层迭,疑是银浪,随风扬舞。
她心湖彷佛飘落了什么,轻溅着圈圈涟漪,不由得细细思量……莫不是在那当下,她虽恼、虽羞、虽惑,却已将他的影深刻烙记?
天蓝水清,除泼水清洗的声响外,周遭甚是幽宁。
霍连环临近河边径自清理身上的泥污,也不怕身后的姑娘逃跑,毕竟这周围形势她全然不知,想乱闯出去自是不易。
他解开头上束绳,黑发散在两肩,他倾身,接连捧水冲面,将双臂洗净,随即清洗故意掺和了胶、沾黏在胸前的硬泥块,用力搓揉了一阵才完全除去,那团野艳的五色火终是现出。
突地,他动作一顿,专注凝视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水波荡漾下,将那张峻脸曲折得更为阴郁。
妈的!
他再次捧水,狠狠地泼脸,将湿透的黑发往后拨弄,蓦然间回过身来--
“在妳心里,我怎么就是比不上一个年家人吗?”先是有永澜哥哥,如今又多一个永劲哥哥,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这该死的“年家太极”,“哥哥”还真不少!
凤宁芙身子微瑟,气息颤乱,被他野气尽现的目瞳盯得方寸疾跳。
“妳说话啊!”他坏脾气地吼着。
“我……我我……你……你……不准你伤害年家的人。”不知怎地,她心里一阵委屈,闹不明白他为何直拿年家作文章,觉得似乎该多说些什么,可觑着他紧绷的脸,既黑又臭,她唇掀了掀,却是无语。
他气息陡重,胸口明显起伏,俊颊、方颚与发上的水珠不住地滴落,有的落进土地里,有的滴在宽肩和胸膛上,持续地往下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