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笑着,“妳醉了,我不抱紧妳,怕妳要栽进河里。”
“胡说,我、我没醉……”
“就爱逞强。”他眉眼俱柔,轻叹,“妳酒量这么差,才几口就兵败如山倒,往后咱们再来,妳只好以茶代酒了。”
凤宁芙仰起泛红泛烫的脸容,朝着他眨了眨眼,语句断断续续的说:“没有往后,你别又闯、闯进海宁凤家……我不见,我才不见你……”她摇着头,“不见你,不能再见了……”懵懵中,她其实已意识到危险,这男子总能轻易地影响她,撩动着她的每一面。
真的、真的不能再见他了。她幽幽叹息地想。
霍连环凝视着怀中的娇容,沉静地端详那雅致的五官。
左胸似乎划下一道什么,他目瞳一暗,没多思索,便顺应心中渴望,俯首去亲吻姑娘的香颊,亲吻她的俏鼻,又亲了亲她半合着的迷蒙眼眸。
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粉肤上,听见她再次幽叹,他的嘴悄悄移近了,下一瞬,已含住那张不断逸出叹息的娇软樱唇。
他一手揽紧她,另一手则霸气地扶住她的头,他亲吻的力道随着粗重的喘息加剧,深深地探索。
凤宁芙昏昏沉沉,力气像被抽光殆尽,根本摆月兑不了他的纠缠,直到胸口发痛,她涨红着脸儿几要晕厥,那烈酒般的唇舌才甘愿放过她。
“宁芙儿……”
那声低唤沙哑得不可思议,却教她浑身轻颤,缓缓地,她掀开眼睫,瞅着男子。
“为什么下回海上去?你、你究竟想怎样……霍连环,你究竟想怎样……”视线一下子模糊了,她眼眶温热,觉得自己好莫名其妙,也气自己这般不争气。
男子神情平静,瞧着她的目光却深沉无比。
听着她近乎幽怨的质问,霍连环双臂将她拥得更加紧实,薄唇贴在姑娘秀气的耳边,哑声轻语:
“我也想回海上去,可我的心不允,谁教我遇上妳,偏偏……就是遇上了妳。”
第五章未解脉脉乱如丝
罩住大半身躯的黑布袋有股教人作呕的怪味,里头鸟漆抹黑,透不进一丝光。
头好晕,有人扛着她飞奔,那人的肩头硬邦邦,顶得她肚月复难受极了。
她张口呼救,以为自己正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孰知仅是猫儿般又细又轻的嘤咛,想来一阵拳打脚踢,偏提不出一点劲儿。
是迷香……绑走她的恶人不只一个,还有其它帮手。凤宁芙意识模糊地想着。
别晕……千万别合眼,绝不能在这当口厥了过去……凤家的人该是追来了。她听见此起彼落的斥喝声和纷乱杂沓的脚步声。
“妈的!”扛着她的人忽地狠骂了句。
“进小巷去!黑老大的人候着呢!”另一个声音道。
“秃老六带着人引开凤家的人,该不会被逮着吧?”这声调较前面两个尖锐。
“管不了他们了,快进巷里!”
片刻过去,周遭陷入静寂,凤宁关心头越想越惊。扛着她的人不再狂奔,好几声粗嗄的喘息相互交错,恐怕这些恶人真摆月兑了凤家追兵,避进某处。
“不……”她眉心紧拧,细碎申吟。
“妈的,这妞儿还没厥过去?”
“别管了,她逃不掉的。咦?不是说好在这儿交人,怎连个鬼影也没?”
“不会出啥儿事吧?”
“嗯……不成,此地不宜久待,先把这妞儿带回江苏太湖去吧,和黑老大之间的买卖,就看咱们陆大寨主的意思……谁?”声音陡绷。
一阵低沉笑音漫开,在四周回响。
“三位好朋友,是在削货分赃吗?呵呵,见者有份,好歹也分我一杯羹。”
那嗓音飘进凤宁芙耳里,她混沌脑中宛若灌进一道冷流,陡然震撼。
是他……她不禁吁出口气。她一直强撑着,不让那股晕眩击倒,可不知因何,仅是听见他言语,从容、悠闲且慢条斯理,她慌张的心绪一下子定静,眼皮好沉、好重,真要厥了。
扛着她的恶人骂道:“谁跟你是好朋友?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也不打听这是谁的买卖?”
那低嗓犹带笑意,“不是好朋友吗?好,也省得麻烦,货就全归了我吧!”
话音陡下,啪啪啪惊连三响,伴随三声闷哼。
凤宁芙只觉天旋地转,顶住肚月复的不适感顿时消解,随即落进一双健臂里,有人打横抱住了她。
那人放下她的动作极轻,让她靠墙而坐,跟着,替她拉开罩顶的黑布袋。
深吸了口新鲜气儿,她小脸晃了晃,胸脯起伏。
巷子里好静,低垂眼睫,她无是瞥见那三名大汉子,不知教人使了什么手段,竟如死尸般动也不动地趴倒在地。
咬咬唇,她眸光缓移,终于瞅向蹲在面前的男子,有些委屈地说:“我头晕……”
霍连环模模她的头,又模模她的颊,把几丝散发塞到她耳朵后。
“妳教人下了迷香。”他从腰间取出一只青瓶,拔开木塞,他将瓶口贴近她鼻下,轻摇了摇。
“唔……不要,好呛……”秀气的五官登时皱成小笼包。
他低笑,好脾气地哄着:“妳乖,这玩意儿是用南洋樟木提炼,还加了几种香料,是呛了点,却很能醒脑。乖,再闻一下就好。”不由分说,瓶口又对准她的鼻。
“哈嚏、哈嚏--哈嚏--”那气味实在教人不敢恭维,凤宁芙连打好几个喷嚏,原本苍白的脸也浮出血色,从鼻腔至胸腔,透着一股清凉,脑子当真清醒许多。
待平静下来,她细喘着气,才发觉男子的粗掌正抚着她的颊,方寸一悸,不禁扬起俏睫。
他薄唇微勾,静问:“怎么哭了?”
她哭了吗?凤宁芙怔了怔,随即举起手揉弄眼睛,手背湿润一片,真在掉泪。
他轻声叹息,一扯,将她拥进怀里,大手按住她的后脑,“没事了,那些人全教我打倒,别怕,有我在。”
收到小淘沙报信后,他这几日一直暗中窥视,黑老大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岸上,便找上江苏太湖帮一块合计。
他在暗,对头在明处,利用这优势,他先是除去黑老大派来接应的手下,在此守株待兔,顺利把凤宁芙从那三名太湖帮手下夺回。
听着男子强而有力的心音,感受着他怀中的温暖,凤宁芙忽地明白了自己的眼泪。
原以为此次是在劫难逃,她想象着可能发生的事,想象着那些恶人要怎般欺陵她,她身子绷得好紧,拚了命跟自个儿的意识拔河,然后,他出现了。
自上回在那宁静流域由船随波,至今又过了十多日。
这些日子,她总忍不住去想,想他为何不回海上去,跟着,不由自主地,把他给的那个答案琢磨再琢磨,思索再思索,弄得自个儿脸红心热,都不像原本的她了。
内心深处,她是期盼再见他的,明知不好,却断绝不了这样的想望。
如今,他终是出现,还出手救下她。
知他就在身边,靠得好近、好近,便是如此,她紧绷的心绪才会倏地松懈,眼泪便瞒着她,无声无息地顺颊滑落,她也没法抑制呵……
吸吸鼻子,她声音细细、哑哑地从他胸口处发出--
“今儿个阿爹好、好不容易才答应让我出门,我带着明心上染坊去,随行的有我三堂哥和四名武师,后、后来……我在染坊里挑完颜科,独自一个人晃进晾晒染布的场子,那些人也不知打哪儿来,我张口要叫,立时教人拿布蒙住鼻,只觉得晕,跟着就被罩住了头,什么也瞧不见……”
她小手抓紧他的前襟,神智虽清醒不少,身子仍不住地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