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赶紧去看看水儿姑娘的情况比较重要!
在京城与南饼坊之间的宫道中途,有一家京城“川流客栈”开的分店,名为“川流茶栈”,就开在前后不着店的路旁,提供过路客一个休息兼吃饭的地方。
与一般过路茶栈的简单茶点不同,这家茶栈很不惜成本地训练了两位厨师,一位负责热食、一位负责做各种配茶或配酒的小点,既美味又不昂贵,成功打出口碑,成为京城附近百里内最有名的茶栈,让许多路过的客人就算不饿、不渴,也非得进这里来饱饱口福不可。
在京城里逗留五天,得到他想要知道的消息后,南宫缺便来到这里;不多久,接到信的南天仇也带着妻子萧羽赶到,跟一楼的掌柜打过招呼后,直接登上二楼。
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的布置显然雅致得了多,南天仇领着妻子直接走到右边最底的一桌。
“南宫。”南天仇微笑致意,与妻子一同落坐。“难得你会主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南天仇,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云流宫旗下四堂之一--朱雀堂堂主,以医术闻名,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但南宫缺是其中之一。
“我想请你为一个人调养身体。”
“哦?”南天仇有兴趣了。
从不开口拜托人的绝剑南宫缺,突然提出这种要求,还真是让人想不好奇都难。
“人在哪里?”南天仇也不啰嗦,一口答应。
“南饼坊。”
南天仇挑了挑眉,没想到南宫缺会允许“外人”待在那里,这家伙一向很孤僻的哪……
“那么,我要各种口味的饼各十个作为诊金,如何?”不为难好友说出什么温情的感谢话--南宫缺对这种事笨拙得很,南天仇直接开口要酬金。
“一句话。”没问题。
南天仇笑着对妻子道:“羽儿,南饼坊是京城一带最有名的百年饼铺,妳有口福了。”
“嗯。”简单点头,萧羽是不爱笑的,只是任丈夫握住自己的手,静静坐在一旁,陪着丈夫处理事情。
“你从南饼坊来吗?”南天仇再度问向面前那个寡言的好友。
“不,刚离开京城。”
“那么,现在是回程了?”南天仇猜道。
南宫缺点头,算是回答。
“我还有事要处理,明天再过去拜访,可以吗?”这家川流茶栈其实是云流宫经营的生意之一,南天仇会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来这里巡视兼对帐,只是刚好南宫缺找他,他就把人给约到这里见面。
“可以。”南宫缺起身。“那我先告辞。”说完,南宫缺已经从窗边飞身而下,跨上马匹奔驰离开。
他就这么走了,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因为看到南天仇夫妻相知相惜的恩爱模样,让他格外担心一个人。
向来独来独往、无所牵挂的他,心头终于有了个不得不承认的挂念--水吟。
想到她的身体状况、夜里总被恶梦扰得睡不好……他胯下的马奔驰得更快了。
希望那个爱哭的小笨蛋,不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才好。
从下午发生了那件事后,水儿就没再出过房门,她擦掉眼泪,没有对张大婶说什么,只是顺从地让大婶拿药擦她的脸。
大婶陪了她一下午,直到她吃过晚膳后,才安置她休息,然后走了出去。
水儿没有睡,隐约听见门外张大婶和韩通担忧的对话--
“她有好一点吗?”
“没有。我想她一定是被吓到了,可是她什么话也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大婶忧心忡忡。
“她脸上的伤呢?”
“我有帮她擦药了。”
“那就好。”韩通稍稍安心。“她现在怎么样?”
“我让她睡下了,希望她一觉醒来,会好一点。”
韩通听得叹气。“希望少爷快点回来……”大概只有少爷,才能安抚她了。而他得担心,当少爷回来的时候,他该怎么交代--
水儿只听到这里,就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脸。
南宫……缺……
她呜呜咽咽地躲在棉被里哭,泪水把脸颊上的药都给冲掉了,她还是哭。
她好想他,只要他回来……
哭到没气,她翻开棉被,抱着棉被缩到床内角去,整个人就缩在那儿,眼泪还是不停地掉,沾湿了棉被。安静的夜里,就只听见她细细的呜咽声,时而传出、时而停止……
水儿就这么哭着睡着、又哭着醒来,直到子时过后。
南饼坊内外一片安静,一道人影如入无人之境,来到水儿的房门口,轻轻推开门。
门扇轻启,没有惊动屋里熟睡的人,昏暗的房间影响不了他的视线,他无声来到伴,眼神闪过惊讶。
她没有在床上平躺着,而是整个人缩到床角,连棉被都卷成一团,她的睡容不安、满脸泪痕。
是作恶梦,怕得缩起来,一个人哭了吗?真是个水做的小笨蛋。
他坐上床沿,小心地抱起她,想把她的手拉开好盖棉被,却意外地发现她手的触感变了。
连日的操劳,让她原本细女敕的小手变得粗糙,一双小手上更是布满好几道伤口,没上过药,只有血液凝干了的伤疤,连烫伤都有。
怎么回事?!他不在的时候,韩通没有好好照顾她吗?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愀然,再打量她脸庞,发现左颊上的红痕--
他平静的神色倏地一变!
是谁打了她?!
而惊讶还不只如此。
她的气色明显不好。原以为多活动筋骨,会让她的身子变健康一些、气色红润一些,但是……没有!
她柔女敕的脸蛋上,只看见比往常更不健康的苍白--除了那半边碍眼的红痕,脸容里明显写着疲惫,他一把抱过被里的娇躯放到自己怀里、枕着他臂弯,他才惊觉她的身子到底瘦了多少。
他也不过是七天不在,她却整整瘦了一大圈,这是怎么回事?
原以为身体适度活动后,理应会增加人的食欲,然后应该多长一点肉,改善她那像风一吹就会跑的瘦弱身子,在他走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就算没长多少肉,至少看起来有精神许多,但现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难道她都没有吃饭吗?还是韩通少了该给她吃的补品?!
他心里一下子浮现好几个疑问,表情沉黑,却听见怀里她的申吟,发现她又呜呜咽咽地哭着醒过来……
“呜……”她哽咽着,因为哭得呼息不顺而醒来,一张开眼,却惊讶地呆住。
眨眨眼,再眨眨眼,还是看不清楚……
“别怀疑了,是我。”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南……南宫大哥……”她不敢置信。
“怎么,吓呆了吗?”他看着她的眼,只见原本莹然动人的水眸,现在只剩下一片凄凄惨惨的红肿。她到底哭了多久?
“南宫大哥……呜!”她舍弃棉被,用力抱紧他,又哭了。
就算这回是因为看到他太高兴才哭,但再这样哭下去,她的眼睛就要肿得不见了。
“别哭了。”对安慰人始终缺乏经验,没请教别人,目前实验对象又只有一个水吟的情况下,南宫缺只能重复他贫乏的一百零一句安慰词。
他对安慰人实在很没天分,这么久以来一点进步也没有,说来说去永远只有这近乎命令的三个字。
“呃、呃……”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她努力忍住泪,可是实在哭得太久了,就算努力止住泪,呼息还是哽哽咽咽地喘不过来。
南宫缺也不催她,只是轻抚着她的背,等她慢慢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