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窒住,一听就明白了。
天……难道是……德王叔……
“当时,水夫人或许已经隐隐察觉到异样,只是需要证明,所以在与德王爷谈话时,很有先见之明地将两个女儿藏好,这才保留住水家两条血脉;当时,长女水芸九岁,次女水吟六岁。”
胤震惊地站了起来,一时之间无法相信。
王叔虽然严苛又孤傲,对他却也是疼爱的,他无法相信王叔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种……
但是,王叔的个性坚持完美,对感情一事更是执拗不已,不然他不会为一个女人独身至今。
但……但……水芸……云仙……
“南宫……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母亲与水夫人是很要好的朋友,在水家堡出事之后,我母亲曾经去查探过,却没有发现水夫人的两个女儿,所以她认为她们还活在世上,要我找她们,也要我查明水家堡灭门的真相。”南宫缺顿了顿,走到胤身边。“至于我会知道这全部的事,是因为那天晚上,我也救了一个人--水家堡次女,云仙的妹妹,水吟。”
“她告诉你的?”胤望向他。
“我没问她,她也没有说,但是那天的事,她每晚都作恶梦,我从她的恶梦中拼凑出来的。”
“恶梦?”纵使还在震惊中,但胤还是听出了那么一点点怪异处。
恶梦,不都在夜里作吗?这么说,南宫半夜了还待在人家姑娘房里?!
南宫缺不理会他怪异的眼神,只道:“水芸在你这里,你会保她周全吧?”
“当然。”不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他都不会让云仙受到任何伤害。“你打算怎么办?”
“知己知彼。”意思是,南宫缺打算多调查一些有关德王爷的事。
“算我一份吧。”胤在京城本来就有一个密探组织,要打听消息,由他来做容易多了。找出一份名单,他递给南宫缺,“我这里有一些与王叔有往来的人员名单,你先看看,其它的我会再查。这几天,就住在府里如何?”
“不必,我住客栈。”南宫缺接过名单,眼神扫过上头的字,却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赵家商行。
那是在南饼坊东方一个县城里的富商,与南饼坊有生意往来。原来赵家是德王爷的耳目之一,难怪没有任何官势,行事却比官府的人更加嚣张。
“你住客栈,我们要联络就不方便了,还是住在我府内,有王叔的任何消息,我们就可以立刻商讨。”见他还没打算点项,胤再加一句:“你总不希望我们的举动受到旁人的注意吧?”
胤的身分毕竟不同一般,他往来的任何人,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注目,
“好吧。”南宫缺这才点头。“我不想受到任何打扰,连服侍都不必。”
“我明白。”他会吩咐下人没经他传唤,不准去打扰。“南宫,你打算对德王叔出手吗?”
“如果是呢?”南宫缺反问。
胤无言。
他的立场其实很尴尬,一方面因为他也是皇族,德王叔又一向疼他,但另一方面,他也不能置水芸不理,依水芸倔强的性子,不亲手报仇绝对不会善罢干休。而现在再多一个南宫……一时之间,他还真的很头大。
“我还没有打算出手,你暂时可以放心。”南宫缺淡淡说道,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为难。“如果水儿不要求,那么我的原则依然一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谢了。”胤点头。至少南宫这个答案,让他少掉一半的担心。
“不必谢的太早,也许今夜过后,行刺德王爷的人就会是我也不定。”南宫缺要杀的人,就算他是皇族,也一样下手不迟疑。“这个,就还你吧。”他解下剑柄上象征胤身分的玉佩。
“可是--”
“我行事,不需要任何庇荫。”南宫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城里『川流客栈』的掌柜。”
“没问题。”胤知道,南宫是不想他夹在中间为难。接过信,一看收件人,就怔了一下。
南天仇?那个江湖上行踪飘忽、却有“神医”之称的南天仇?!
南宫没事找大夫干嘛?
南宫缺不在,令水儿安心的感觉就不见了。
最先发现到她不对劲的人是张大婶。平常和水儿相处最多、负责张罗她饭食的人都是她,她的气色少了红润、食欲明显变差,她就察觉了。
张大婶立刻告诉韩通,韩通听了后,一脸深思。
“我想,是少爷不在了,所以水儿姑娘才会那么不安。”
“我也是这么想。”张大婶也说:“可是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们总不能让水儿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当然不行!”要是水儿病了,少爷回来肯定会剥他的皮。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张大婶是真心疼爱水儿的,虽然水儿话不多,又不会撒娇、不会讨人欢心,可是她就是有一种让人想保护她的特质,让张大婶不知不觉就是多护着她一点儿。
“我想,在少爷回来之前,先转移水儿姑娘的注意力吧。”韩通说道:“人在做事的时候比较不会胡思乱想,除了揉面团,妳也让她做些别的事,把做好的饼拿到前庭去放凉,再用纸袋包起来也可以,让她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别一直想着少爷就好。”
“也只能这么做了。”想不出别的方法,只能先这么做了。
“水儿姑娘是少爷带回来的人,我们得替少爷好好照顾着,不能有任何闪失,懂吗?”韩通叮咛。
“我明白。”张大婶点点头。
于是,水儿多了一项工作--将做好的饼连同铁盘从烤饼房里端出来,再拿到屋前庭院的架子上去放凉,哪个盘子的饼凉了,就拿纸袋装起来,然后依不同口味各自放好,每十小袋再合成一包。
苞揉面团不一样的事,可是相同的简单和单纯,基本上来说是没什么难的,很容易上手的,只除了--水儿一双手腕上因为端铁盘不小心被烫伤的痕迹外。
南宫缺不在家,没有人注意到,也就不会有人替她上药;水儿是不习惯对人诉苦的,所以也就忍着疼,继续沉默、继续完成张大婶的交代。
看了两天,韩通和张大婶摇摇头又凑在一起。
“根本没效。”张大婶叹气。“水儿更沉默了,而且食欲也很糟。”再这样下去,等少爷回来,水儿的模样可能比之前刚来府里的时候更惨。
“我去找水儿姑娘聊一聊好了。”韩通说道。把心里的事说一说,水儿姑娘应该就会开朗一点。
“你确定水儿会跟你聊,你不会吓到她?”张大婶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不是她要泼他冷水,水儿虽然单纯又容易亲近,可她同时也是相当畏生的,连面对她,水儿有时候都还会紧张,更不用说是对着韩通这个大男人了!
韩通顿了顿表情,才要开口,一句通报却抢先插了进来:
“总管,东城里赵大爷的公子和小姐来了。”
“他们来干嘛?”韩通皱眉,然后随即想到,快到中秋节了,赵府每年都会来订饼,今年应该也不例外。
“他们说要找少爷,还要订饼,现在人在庭院。”家丁甲继续报告。
庭院?!
韩通与张大婶对看一眼,然后两人同时往外冲。
“你家少爷呢?”赵家的千金小姐一到南饼坊的门口,就开口质问顾门的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