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跑!”王府侍卫已然追到。
水儿倒抽口气,立刻缩回亭子里,盈然的双眸里盛满惊惶无措,四下张望着不知道该躲到哪儿,或跑向哪里。
可是,哪里还有她可以躲的地方?
那个一身冷肃的男子依旧端坐在栏杆上,水儿只好缩向另一边,害怕地紧咬着下唇。
“来人,抓住她!”侍卫长一下令,侍卫就要进亭,一脚踩上阶梯的同时,一声冷冷的警告也同时响起——
“再向前一步,这辈子就别想再用脚走路!”
第二章
淡淡一句警告,侍卫们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你是谁?”侍卫长这才注意到亭子里的男人,立刻出声质问。
“凭你,还不够资格问。”他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立刻离开,别打扰我的酒兴。”
侍卫长被他狂妄的态度气到,出口斥道:“我们奉命捉拿刺客,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刺客?
瞥了一眼缩在栏杆梁柱边的小人儿,虽然身穿简便的男装,但只要有长眼睛的,谁看不出来“他”是个女的!
而她那副胆小的模样、连跌倒都笨得只会尖叫的迟钝反应,哪里有“刺客”该有的样子?
别说杀人了,恐怕她连宰只鸡都会昏倒!
“识相的,就别插手德王府的事。”侍卫长再度暍道。
德王府?他轻哼一声。
“如果我就是想管,你又能如何?”
“那么,你就是刺客的同党,一并捉回王府治罪!”侍卫长手才按上刀柄,身体却突地一僵。
不仅如此,连同他带来的三名手下也全被点了穴,接着只听见砰、砰、砰、砰四道声响,四个穿着侍卫装的男人全被踢出亭外,在地上迭成一团。
所有动作都在眨眼问完成!
那个一身冷肃气息的男子像是从未移动过似的,又坐回栏杆上继续举壶喝他的酒。
水儿呆呆地望着他,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敢得罪……德王府--”被压在最底下的侍卫长挣扎地叫,身体却因为被点住定身穴而不能动。
“吵死了!”一挥手,桌上的菜肴全往那迭人撒去,盛菜肴的盘子更准确地分别砸中四个人的头,当场币出红彩。
水儿看得倒抽口气。
血……
四个侍卫追兵再也不敢出声,就怕一出声,小命根可能就没了,只能闭紧嘴巴,祈祷穴道快快冲开。
水儿转回眼,看着他依然径自喝酒,搂紧包袱,蹲缩在一旁也不敢乱动,很想跟他说“谢谢”的,可是她怕她一开口,下场会跟那四个人一样--被砸的一身都是菜!
夜渐渐深沉,虽然再没有追兵,可是水儿绷紧的神经却不敢放松,姊姊没有来,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姊姊……”她低哝着,打起瞌睡,又惊醒,连忙抬眼。
他还在……
她又暗自松了口气,又打起瞌睡、又惊醒,空气好像愈来愈冷,她愈缩愈小团
直到天边渐渐出现白光,那四个“人堆”早睡成一团,姿势依然不变,他终于有了动作。
水儿立刻被惊醒,看见他站起身,她连忙也想站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双脚早巳麻得站不直而又跌下去。
他及时伸出手臂,轻易捞住她腰身,就将她整个人搂住了。
她轻得像是没半点重量!
“妳要跌几次?”他冷着声道,不必太凶恶,看起来就足够吓昏她。
“我……我……”她抱着包袱,无助地被他搂住,完全不知道该挣扎,只睁着眼望着他。
她的脸色红得不对劲,手臂上传来的体温也高得超过正常人。
“妳发烧了!”他的脸上终于出现冷漠以外的第二号表情--皱眉。
“我……”她手背轻触自己的脸,只感觉热热的,而且全身都热,头也有点昏昏的。“好像是。”她点着头,同意他的话。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
“对、对不起……”察觉到他在生气,她缩了缩肩,窝在他怀里,觉得自己渐渐没力气了。“我……对……不起……”低呓着,她软倒了身子。
他瞪着怀里显然昏倒的她。
懊死!
南宫缺不是个多有耐性的人,更讨厌有人跟在身旁碍事,所以他一向独来独往;行走江湖,他一向独善其身,不刻意救人,也不刻意与人结仇,但如果是别人寻衅找上门,就不在他独善的范围内。
通常,他会给那些不自量力的人一顿好打,甚至是废了他们的武功、手或足等,那四个待卫追兵只是被定住身形、受点皮肉伤,要归功于他并不是个嗜血的剑客,今晚心情又不错,才会只小小惩戒他们就作罢。
胤是个例外,会救了他完全是因为那些人打扰了南宫缺吃饭,所以南宫缺直接赏他们一人一剑省事!
但是现在……他为什么会为自己揽下这种麻烦?
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娇弱得不得了,胆小又体弱,铁定是需要人时时照顾的那种没用的女人。
没用的人--恰恰好也在他厌恶的范围内。
那他为什么还要以轻功迅速将昏迷的她,带到京城外一处小城镇,住进小客栈,又找来大夫为她治病?
把完脉,大夫将她的手臂放回棉被下,多看了一眼她绝俗的容貌。
“这位姑娘身体本就不甚康健,加上受了惊吓、着了风寒,所以引发高烧,我先开一副药,煎好后立刻让她暍下,先以退烧为要。”大夫边说着,边写着药单。“在还没退烧之前,最好有人能够随时照顾她。”
“嗯。”还要随时照顾她?南宫缺脸色更冷。
大夫写好药单,交给他的同时,也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
“这位壮士,你……不想照顾这位姑娘吗?”大夫轻声问着,“如果嫌麻烦,我的药铺可以代劳……”
“不必。”直接拎起大夫往房外走,差来小二尽快随大夫回去抓药,然后速速拿回来。
想到那个大夫一副看她看到失魂、舍不得离开的模样,他胸口就一把火,很想喷到他身上。
虽然她是个麻烦,但他也没打算把她交给一个色瞇瞇的大夫!
生平没照顾过病人的南宫缺,为了这个麻烦,只好亲自煎药,煎好药、喂她喝下后,她开始出汗、不安地梦呓着。
“姊姊……爹、娘……不要……”她挥动的手腕激动地想抓住什么,却反被另一只大手稳稳握住。
梦境里,彷佛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年,父亲带着家仆出外经商,回程却遇上劫匪,主仆八人无一生还,母亲伤心欲绝,迎回父亲的遗体,设起灵堂,一身素衣守丧。
棒没几天,美丽的少妇将一双女儿往书房底下的地窖里藏,一边吩咐:
“芸儿,妳带着妹妹躲好,无论听见什么、发生了什么事,绝对不可以出来。”
“娘……”九岁的芸儿搂着妹妹,不安地望着母亲。
“地窖里有我们水家的财宝、珍贵书籍,还有妳爹留下的刀谱,如果……娘有万一,妳要好好练武、照顾妹妹,知道吗?”少妇慎重地交代。
“可是,娘……”
“答应娘!”少妇坚决地要求。
“嗯。”芸儿只能答应,保证她会做到。
“好,快进去,记住娘的话,不许出声。”少妇再一次交代,然后合上地窖的门,将书桌移回原位。
黑暗的地窖,因为没了光线,使得里头的一颗夜明珠开始发挥功用,主动散出光芒。
芸儿搂着妹妹水儿静静坐着,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上面传来交谈声--
“水夫人,请节哀。”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