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点点头。
相较于她的遭遇,他显然很受上天眷顾。
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断崖下,其实是一片冷水湖,由于他是飞出崖外,距离崖壁有段距离,于是直接掉进湖底,被游历经过的前青龙堂主带回云流宫,医伤、受教导、习武,然后继承青龙堂主之位,扬名于江湖。
而她却——
“你的脸呢,为什么没医好?”为了这张满是伤疤的脸,她在乎到不肯与他相认,为什么当初却没有医好?
被树藤划伤,如果树藤不含毒,应该有机会治好的,最少,留下的疤痕会淡许多,不会变成暗红色的痕印。
她突然住了口,身体颤抖了下。
“云儿?”以为她冷,他立刻环住她,为她挡住山崖的风。
然而,她还是没有说话。
“云儿,怎么了?”他低首,却发现她刚刚才停的泪,又濡湿了满脸。“云儿?!”
“对不起……”她呜咽了声,忽然道歉。
东方情满脸疑惑,但看到她的泪,却忙不迭只想安抚她。
“别哭。云儿,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
“是我的错。”她双手环住自己,不断摇着头,泪珠滚滚而落、情绪再度失控。“是我、是我害的!柯渡飞说,他要杀你,也是为了要得到我,因为我长得漂亮,他要我跟着他。我要美貌有什么用?它为你带来仇杀、为叶家带来灭门之祸,我不要美貌,我不要、我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东方情立刻紧紧拥住她安慰。“云儿,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怪自己。”
“是我,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不会害你掉崖,爹和娘也许就不会死,是我——”尖锐的自责,乍失在他骤然低下的吻里。
他……在吻她?
她先是震惊,继而想到自己的模样,立刻转头想避开。
但是东方情不让她躲,他一手按着她的腰贴向自己,一手扶在她脑后固定住她,双唇温暖有力地锁住她,深黝的眼神则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脆弱的眼。
在她震颤地忘了反抗时,他立刻吻的更深,温热的舌更探进她唇内,不放松地吮着、诱引着,直到她呼息低促紊乱、身体轻颤地发热,软化在他的怀抱里。
激动伤心的情绪渐渐被他的坚定所抚平,不停流的泪水渐渐只凝结在眼眶,低垂的眸光幽然而黯淡,她是顺从了、平静了,却仍忍不住自责。
东方情轻轻放开了纠缠的舌,指尖轻抚着她红肿的唇瓣。
“那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有你,为了得到墨砚刀,柯渡飞也会杀尽叶家人。”他轻声低语,“而柯
渡飞敢对你打这种主意,就是替他自己又找到一个必死的理由。”说最后一句话,他浑身散出冷酷的肃杀气息。
“可是……”
“没有可是。”他点住她的唇,以唇。“你没有错,是我才该说对不起。是我无能保护你,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
浑身是伤的爬出树藤,受伤会痛、治疗同样也会痛,而她的痛不只是身体、也在心里,又要坚强地学会用毒……那一年,她不过是一个不解世事的少女,却要承受这么多,怎么会不苦?
“不是,不是你的错。”换她摇头了。
他感慨一笑,接过她手里紧紧握住的新娘女圭女圭,收进怀里放好,放在靠近心口的位置。“十年来,我每次想你,就望着它,它从不离我的身。”
她低下头,同样握着她做成项链戴着,从不离身的新郎女圭女圭。
东方情张开双臂,将她搂人怀中,让她的脸就阽靠着他的心窝。
“云儿,别想要离开我,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他低哑地道。能这样抱着云儿,知道她还活着、就完整地在他怀里的感觉,他日思夜梦,想望了多久?而今梦能成真,他绝不要再失去她。
迟疑好半晌,她终于也伸出手,回搂住他。
他想她十年,她何尝不是?思念没有磨蚀掉感情,只让感情在心里愈积愈深。
她真的好想他。和他一样,没找到他的时候,她不也日日夜夜祈求上天保佑他安然活着。
但是,她不敢应声。
除了她现在的模样,还有一个她不敢说的原因。她对自己的生命一点把握都没有,又能承诺他什么?
***
柯渡飞面无表情地听着手下对他的报告。
不可能所有他经营的行业都同时出现危机,酒楼没客人们、药铺里传出医死人而被告进宫府的倒霉事、马场的订单被取消、预计该有的订单也没有进来,最后连护镖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柯渡飞只有惊、没有慌。他是老江湖了,没有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在江湖上,柯家堡也许不算大家,但在山东,绝对赫赫有名。
“这些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
“回堡主,这些情况刚开始的时候都不明显,等我们察觉的时候,已经影响了店里收入的一半,虽然我们立刻开始补救,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做,亏损的情况却愈来愈严重,努力了十天,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来禀告堡主。”各行管事的头都低低的,没人敢直视堡主。
也就是说,他费尽心思在五年内建立的事业,只在十天内就轻易被人逼上绝路?
柯渡飞气得脸色铁青。
“是谁搞的鬼?!”到底是谁敢在山东和他过不去?!
底下的管事没人可以回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啊!
真是一群没用的家伙!柯渡飞脑筋很快转动,想到密室被入侵、加上生意的危机,太巧合了。但是光一个女人就可以把他柯渡飞搞成这样吗?
“从现在开始,各商行只留顾守的人,其他人全力去查出究竟是谁要和我们柯家堡过不去,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
“是。”各商行管事赶紧点头,所有人争先恐后地退出去。
柯无双才来到门口,就看见几名管事从里头跑出来,连寒暄都不敢就离开柯家堡,一想就知道,一定是爹发脾气了,才会把这些人给吓个半死。
“爹。”她走进书房,果然看到一脸铁青的父亲。
“无双,你来的正好。”柯渡飞挥手要她过去。
“爹,出了什么事吗?”柯无双走近,自从密室被闯进后,柯家堡里似乎就没一件事是顺利的。
“无双,爹要你去吴山寨住几天。”
“吴山寨?为什么?”柯无双大约知道吴山寨的寨王很听爹的话,可是为什么好好的柯家堡不能待,她得去吴山寨?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柯渡飞不得不预先作防范。
“最近堡里的生意一落干丈,爹怀疑是有人蓄意要跟柯家堡作对;为了避免你受到伤害,爹想来想去,让你去吴山寨最安全。”
“不要。”柯无双一口拒绝。“爹有困难,我才不要在这时候离开柯家堡。”
“双儿……”
“谁想跟柯家堡作对,就是我的敌人,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爹。”柯无双一脸倔强。
“无双,你还小,不懂得江湖险恶,你是爹唯一的女儿,爹不要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爹不用担心我。”柯无双依着父亲,软着声音道:“爹,柯家堡有事,我是你唯一的女儿,怎么可以自己先躲起来?如果有人想欺到我们头上来,女儿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你呀,要真能保护好自己就好了。”柯渡飞可没忘记前不久南山上发生的事,对了,说到这个,他就想到——“救你的那位东方公子呢?怎么爹才出去一趟,回来就没看到人了?”实在是太忙了,堡里又接连出状况,让他一时忽略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