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他细心的调养,她的伤已经好了七、八成,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一早醒来,她就自己穿好衣服,小心不弄到伤口,穿好外服、整好仪容,最后用面纱包住脸。
“云儿。”他没有敲门,端了早膳进来,望了下她的装扮。“你都准备好了,那么用完早膳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出发?”她疑惑地望向他。
“我想你闷了好几天,大概在房里也待腻了,所以决定带你去外面走一走,散散心。”他为她添好粥。
“我不要去散心,”她坐下来,犹豫了下,才拿掉面纱。“我要离开。”
“你想去哪里?”他面不改色地问。.
“离开这里。”也离开他。她低垂着眼,如果继续待在这里,她一定会离不开他的。
“那么,你去哪里,我跟你去。”就这么决定。
“不可以!”她惊讶地抬起眼,“你有你的事要做,有药铺……要管理,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这里的事自然有人代劳,你不必担心。先用早膳吧。”他夹了她爱吃的小菜到她碗里。
“你不可以……”跟着我。后三个字还没说,他已经夹一块腌菜心喂人她嘴里。
“嘘,吃饭的时候专心点。”他含笑哄道,自己率先吃了起来。
“你……你……”她好不容易吞下腌菜心,差点被呛到,但他却一点愧疚都没有,继续吃他的。
他他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皮?!
东方情又笑看了呆愣的她一眼。
“云儿,快吃早膳,待会儿我们要出去。”他可不希望她饿着了。
“我们没有要出去。”她纠正。只有她要离开而已。
“我们一定会出去。”他肯定地道。
***
结果事实证明,如果东方情不答应,她根本不可能离开。
外表看起来平淡无奇的药铺,事实上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只要她一踏出房门口,立刻就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跑去跟他报告,然后她连门口都还没走到,就被他带回房里,等他有空了,才带她出来。
土匪!戴上面纱的云儿只能瞪着眼睛骂。
她被抱上马,与东方情共骑出城,他很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速度前进,知道她适应什么样的速度而不会害怕,因为以前,他已带她骑过太多次马。
愈和他相处,她愈觉得自己无法离开他,怎么办?
可是,她现在这种模样……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揪着他衣襟,她坐在他身前,额头柢着他胸膛,心情在走与不走之间摆荡。
“云儿,我们到了。”他勒住马,低首轻语。
她抬起头,望向四周——
是南山。
他率先下马,然后再抱她落地,拍拍马背任它自由活动,而他就牵着她往山上的废墟走。
“你回来过,对吗?”拉她不动,他搂着不情愿的她继续走。
她低着头不回答。
“云儿,你该了解我的,你的冷漠不会吓走我,也不会让我答应放你走。”他很明白她想什么。
“我不是云儿!”她愠怒地说。
“知道我为什么叫东方情吗?”他不和她争辩,站在南山顶侧边的悬崖,任山顶的风呼啸吹过,他只专注地望着她。
她防备地回望着他,心里有一点点不好的预感。
“叶墨砚,字——东方。”他缓缓地道。“叶家位中土之东,而叶墨砚,一生只守一段情。”
她一震。
“云水心,永远是叶墨砚唯一认定的妻子。她生,是他妻;她亡,是他守住的魂;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叶墨砚都会爱她,只因为她是云水心。”
她唇瓣微微颤抖,微垂的眼眶逐渐泛红。
他放开她,更靠近崖边,任风吹过衣袖,青袍人影仿佛要随风飘走。
她惶然地抬眼,注视着他的身影。
“十年前,叶墨砚从这里掉下去,叶墨砚可以死,但不会忘记云水心。”他的语调平静的令她害怕,他想做什么7
“十年来,叶墨砚没有一刻忘记过他的妻子,名字可以改,但是记忆不会消失,太过深爱,就永远不会忘、不懂得死心。”
一阵心酸哽住喉,泪水盈在眼底,她紧咬住唇,心揪得好紧好紧,满满是不安。
“没有她的死讯、没有她的消息,叶墨砚就认定她还活着;东方情找遍大江南北,再失望、再灰心,都不放弃。”他终于回过头,迎上她泪光盈盈的眼。“云儿,你知道那种思念的感觉吗?不知道自己心爱的人是不是还活着,日日夜夜祈求上天会可怜自己一片痴心,让他与心爱的人能再度重逢?”
那种感觉有多绝望,又宁愿抱着一丝丝希望,死都不放,她明白吗?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她也每天这么对上天祈求,直到那天遇到他、逃开他,她每天在见与不见他之间徘徊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年来,它是我唯一的慰藉。”他从怀里抽出那只穿着新娘服的女女圭女圭。“我相信,我一定会找到我的新娘。”
“别说了……”她捂住唇,喃喃摇头。
“我日日夜夜想念她,却没有想到,在两个人终于相见的时候,她会不认我。”他咬牙转开身,“如果云儿已经不再爱我,那么留着这个女圭女圭又有什么意义?”他闭上眼,把手上的女圭女圭狠狠往悬崖下一丢!
“不要!”她大叫着冲向前,追着女圭女圭就跳下去。
第六章
“云儿!”
意随身动,他紧跟着往下跃,在搂住她纤腰后,身形转动,足下连点崖壁好几次,另一手拔出腰间佩带的短刀,他手臂一振,短力变长刀,刺入崖壁,再加上一脚踩在较凸出的崖壁岩石上,这才稳住两人下坠的身子。
“我的女圭女圭。”她抓住了,搂在胸前,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跌的粉身碎骨,只是不要失去这只女女圭女圭。
“云儿。”他低唤,动容地望着她的神情。
“不要、不要丢掉它。”她低咽着,祈求地看着他。
“那么,你承认,你是我的云儿了?”他坚持地问。
“我……”她又垂眼回避,这才发现两人危险的状况,她脸一白,“你、你快上去。”
他摇摇头,望着她,刀下滑了一点点,两人惊险地晃在崖壁上。
“你、你快上去呀!”她脸色更白。
他又摇摇头,举着刀柄的手腕用力到泛白。
“放开我,不然你会掉下去的。”她想挣开他,他却不肯放。
这一幕,和那一夜……多么相似!
“别动。”他低沉命令,“如果你掉下去,我绝不会独活。”
他是认真的。
她心一颤,又急又慌,也不敢再乱动,生怕她一动,就会害他跌下去。
“告诉我,你是不是云水心、我的云儿?”他再问,让她知道了他的坚决,他是存心要逼她承认的。
他……居然用生命来换她的承认,他怎么可以这样……让她连一点点骄傲都不留,她不要他看到她这种模样……不要啊……
“告诉我!”催促的语气让她明白,他无法再久撑,她不承认,就是两个人一起掉下去。
她呜咽二声,圈抱住他的身体,知道自己输了。
“我是,我是云儿……”她流着泪,在他胸膛前点点头。“你快想办法上去啊!”她不要他死,不要他有事啁!
“别哭,云儿,抱紧我。”
他提起内力,身形一转,足下借力使力往上跃,中间再借一次划过岩石的刀力,旋身飞上山崖。
一站稳到崖上,他抱着她退了好几步,避开风口扶着她坐下来。
“没事了,我们安全了。”他低声安慰,知道她一定吓坏了。
云儿从他怀里抬起脸,发现他们已安然回到崖上,立刻含泪怒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