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知道,我们相遇是巧合,而我从来不曾给你任何期盼。”会上花楼找女人,就是因为那里银货两讫、一切你情我愿,谁都不必付出什么额外的心思。对於情感一事,他向来分明,绝不给人错误的期待。
“可是……我……”香晴望着他,她不想离开他;她有种预感,如果今晚留不住他,她就永远见不到他了。
“夜深了,你进舱房休息去吧。”
“不。”香晴走到他身边,将外衣月兑下后,紧偎着他。“楚公子,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愿意一辈子服侍你,你别赶我走。”
“香晴。”他侧过头,却看见她敞开了前襟,粉白的肌肤清晰可见,而她更解下肚兜的系带。“住手!”
他笑容不见,伸手捞回掉落地上的外衣披到她肩上,盖住她暴露的肌肤,表情净是一片淡漠。
“楚公子……”
“这五百两银票你留着,以后好好生活。”他不看她,迳自起身。
“楚公子……”香晴怔怔的看着他。
他却没再回头,身形一跃,跳上距离十几公尺外的岸边,然后往幽暗的街道走去。
女人哪,真是不能宠,不然就会得寸进尺,忘了自己该有的分寸。
看来,以往的生活方式——在他母亲眼里称之为“放荡”的日子,现在已经不太适合他了;或许他该考虑回家了。
回家一趟,顺便管管家中的生意。
尽避在他母亲面前,他一直不愿意接手家中的药材生意,但那毕竟是他爹留下来的担子,他当然不可能完全放着不管;他之所以迟迟不肯接手,只是想多图个几年的自由罢了。
再怎么不受拘束,楚言心里永远有个牵挂,就是他母亲;在可能的范围内,他是尽量孝顺母亲的。算一算这次离家——有半年了吧?希望母亲安康如故,那他就可以安心继续游玩天下了。
从离开楚府后,他大概有半年的时间不曾想起家里的事,奇怪的是,这次他娘居然没有派人急急忙忙的找他。
举目望去,深夜的街道安安静静,除了报更人,大概所有人都在睡梦中;离开了画舫,他或许该先找个地方过夜,然后再来想想下一步该去哪里。
不过在过夜之前,他该先解决一下后头的人;能等半年才派人来,看来娘的耐心在他的“刺激”下颇有进步。
楚言停下脚步。
“出来吧。”
“少爷。”一直跟在楚言身后的两个人,立刻现身走向前,恭恭敬敬地唤道。
“你们从我出现后,就一直跟着我,有事?”楚言回过头。
“少爷,我们只是奉命找到你,至於是不是真的有事,得请你回药铺,亲自问林管事。”其中一人回道。
“老夫人没交代什么?”不会吧,那样一点都不像母亲的作风。
通常他母亲觉得他真的“浪荡”太过时,就会派人找他回去,并且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的连下十二道金牌急召他回家。
“没有。”
楚言想了想,“好吧,我跟你们回药铺。”反正他也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
“少爷请跟小的来。”两人立刻带路。
***
安稳不被打扰的睡了一觉好眠,接下来就该是听候母亲懿旨的时候了吧!楚言望着送早膳前来的林管事。
“少爷请用膳。”林管事恭敬地道。
“药铺的营运还顺利吗?”楚言随口问道。
“托少爷的福,一切顺利。”林管事答道。
“老夫人可有要你传什么话?”
“没有。”林管事摇摇头。
“那为什么我一进城,就派人跟着我?”
“这是少夫人的命令。”林管事恭敬地道:“几天前,少夫人下令要各分行注意少爷的行踪,如果找到少爷,就尽量留住少爷。”
“少夫人?”楚言微蹙起眉头。
“是的。”
“那——少夫人还有交代什么吗?”
“属下前两天已经将少爷的消息传回府里,我想少夫人如果有事交代,应该今天就会传到。”林管事老实地道。
“我明白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属下先告退。”林管事退了下去。
少夫人?楚言总算想起来,唇角也勾了抹不以为然的笑。
是当了楚家的媳妇,给那个女子什么错觉,让她以为她真能顶着他妻子的身分来约束他吗?
如果真的有事,为什么不直接传话,反而要人先将他的去处报告回去,这么一来一往间,他很可能就离开了;如果真要找他,不该用这种方法吧?
楚言边用着早膳边想道,除非他这个妻子有什么其他目的,否则这种寻人的方式,只突显了她智慧不高的缺点。
那个楚家的媳妇——叫上官绿袖是吧,难道是这么笨的人?
“少爷。”才在猜想着,林管事又回来了。
“有事?”
“府里派人送来这封信,请少爷过目。”林管事将信递了出去。
楚言好奇的接过,拆开信看完后,他忽然一阵大笑。
“少爷……”林管事担忧的看着他。
少夫人不会在信里面写了什么刺激的话吧,为什么少爷会大笑?
“我没事。”楚言止住大笑,但是脸上的笑意还在。
“呃……”林管事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想,是我该回家的时候了。”如果刚刚他对上官绿袖还有什么猜疑,此封也消失了,全变成一连串的好奇。
什么样的妻子会替丈夫写好休书,请丈夫直接签字,她好准备下堂?这是想引他回去的方法吗?
握着信,楚言非常期待与妻子的初次见面。
***
三天后,楚言回到自家门口,门房一见到他,立刻奔进去报告少爷回来了这个大消息。
楚言微皱着眉走进家里。
以前他每次回来的时候,守门的成伯都会跟他聊天,然后帮他处理马匹,而今天看到他,却只是瞪大眼,然后便一路奔向屋里、大叫着“少爷回来了”,把他丢在门口不管。
这种待遇让楚言真是有点不习惯。
算了,就当成伯年纪大了,有时候会忘记某些事;楚言自己找来其他家丁为他牵马匹到马房去,然后迳自走向大厅。
奇异的是,一向该是冲出来见他,然后把他训一顿的母亲也没有出现;倒是有个陌生的小女婢倒了杯茶给他。
“你是?”他确信自己离家前没见过她。
“我叫小平,是随小姐陪嫁过来的丫鬟。”小平回答。
“小姐?”
“小姐闺名唤『绿袖』,也就是在新婚之夜被少爷抛弃的妻子。”小平解释。
“你在替你家小姐抱不平?”楚言挑了挑眉。
“小平不敢,小平只是说明。”她语气里一点都没有不敬的意思。
“少夫人呢?”
“小姐在后院看书,待会儿就来。”
“老夫人呢?”
“老夫人到寺庙礼佛,大概要再过一个月才会回来。”
“嗯。”楚言点点头,然后端起茶,才喝一口,就看见一名身着浅绿衣裳的女子由内室走了出来。
她以面纱盖住脸,楚言只能看见那双清澈而平静的眼眸;那双眼眸,令楚言有种熟悉感。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楚言才开口。
“你是绿袖?”他的妻子?!
“绿袖见过相公。”她就站在那里,浅浅行了个礼。
她的语音轻轻柔柔,有着一股女子特有的娇弱,但却不含任何撒娇或嗔笑的意味;她行礼的模样恭顺,但眼神却敢直视着他。楚言提醒自己,敢写那封信给自己丈夫的女子,绝对不会是一个温婉恭顺的妻子。
“为什么蒙着脸?”
“相公在新婚之夜便离开,想是因为妾身的面貌难以入相公之眼;为了不让相公厌烦,妾身还是把脸遮起来。妾身自知没有过人的美貌,但却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不敢再惹相公离家,让婆婆伤心。”她垂下眸光,样似绝对的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