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醒来,胸口闷疼,更加忧伤空虚,因为她不在身边。
她还爱着他吗?会欣然接受他的感情吗?她肯给彼此一个重来的机会吗?
如果……她断然拒绝,他有勇气面对她的冷淡吗?
一想到见了面,她可能出现与梦中截然不同的反应,他内心顿感忐忑。
望着依旧深沉的暗夜,愈接近她,他竟愈感焦虑不安。
司机建议他可以闭眼小睡一下,距离目的地还有一大段路程。
但即使眼睛酸涩、精神紧绷,他也不肯闭眼片刻,脑中不断播映着一幕幕关于她的影像画面。
他收紧拳头,双臂盘于胸前,内心除了焦虑,更盈满炙热情怀,他好想抚模她、搂抱她,好想见到她!
因为山路真的不好走,司机一度迷路,多绕行一大段迂回崎岖的山野小路,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凌晨四点半,远方的山间天际由黑暗转为灰白,不久要日出,又是崭新的一天。
“先生到了。”司机提醒坐在车上呆望着窗外的客人。
“谢谢!”欧阳炵回过神,赶忙跨下车。
他站立在被群山环绕的小学外,透过老旧的铁栅门,可看见狭小的校区景物,正前方是个两百公尺的泥土操场,操场的升旗台后方,紧邻一排老旧的两层楼教室。
据调查,在这里任教的小静,就住在学校提供的教职员宿舍内,想到她此刻身处在前方建筑物里的某个空间,他已迫不及待想去见她。
一看学校大门仅是一道低矮的铁栅门,连个守卫室都没有,而环绕学校的围墙并不高,一般成人皆能轻易攀爬而入。
想到她一个人住在这种毫无安全保障的地方,他不禁忧心仲仲,伸手攀住铁栅门,翻身跨进校区内。
他快步穿过操场跑道,穿过操场中央的篮球场,球场两边的篮球架早已生锈,连球框也已扭曲。
穿过老旧的小升旗台,近距离看见老旧的房舍,欧阳炵更为讶异。一排仅有六、七间教室的建筑物,每间教室的窗户皆不完整,失去玻璃的便用报纸、纸箱挡着,甚至直接让它空着,可以直接瞧见教室里的景象,老旧的木头桌椅、倾斜的黑板,别说冷气,连支吊扇都没有。
欧阳炵拢起眉头。这种宛如废弃的学校怎么能教书?更遑论住人。
小静这九个月就住在这种鬼地方?
他愈想愈难以接受,为她的困境心疼不舍。
当他要走往楼梯,上二楼教室探看时,突然听到从教室后方传来声响,他于是从楼梯间的走廊快步穿越到建筑物后方。
蓦地,神情一怔。
他看见一个女人背对他,一头短发,身穿短袖上衣及休闲裤,手里拿着一盘饲料,正在喂养鸡鸭,而旁边紧跟一只猛摇尾巴的黑狗。
鸡舍两旁,几棵高大的美人树伫立,秋天开花的美人树,茂盛的枝干缀满绽放的粉色花朵,数只早起的麻雀与白头翁停在树枝上跳跃,叽喳啁啾。
不远处的山峦,天际早由灰白变幻为桔红色彩。
忽地,晨光乍现,耀眼的晨曦,迤逦万丈光芒于群山幽谷间,映出苍翠清新的山林景致,宛若世外桃源。
他想起小静曾教唱的闽南语童谣,描述纯朴恬静的乡野晨间,眼前的景色,比幻想的更为幽美罕见。
站在女人身旁的黑狗,忽地发现他的侵入,朝他的方向吠叫起来。
女人一转身,蓦地瞠眸怔愕。
“小静!”欧阳炵没料到眼前的女人正是他要找的人儿,霎时也惊诧不已。
方才她的身影置在清晨的白雾中,还有些灰蒙蒙,这会儿朝阳初升,映出一张在他梦中出现无数回的清丽容颜。
“炵、炵大哥?!”宁静海不敢置信,怀疑眼前的他只是常在梦中出现的幻影。
欧阳炵跨步上前,无惧一旁龇牙吠叫的黑狗,他张臂便将她搂紧怀里。
“小静,我找你好久。”他汲取她的发香,感受她的心跳,害怕怀里的她仅是幻像。
“炵大哥……”被他紧拥在怀里,她既讶异又紧张。他怎么会找到她?又为什么来找她?
“小静,对不起,跟我回去好吗?”他声音轻颤的问。千言万语想向她倾吐,想乞求她的原谅,却更急着想将她带回家。
宁静海忽地听到细微的声响,她连忙推开他,转身便朝建筑物奔去。
被硬推开的欧阳炵怔愣在原地,见她仓皇逃开的身影,他的心被狠拧了下,痛苦万分。
然而这次他不会让她就此逃开,更不允许她再躲避他。
迈开步伐,他跟着走进建筑物,跟着她上二楼,转进一间房间。
站在门口,他瞠眸怔愣。
宁静海正柔声安哄怀抱里的婴儿。
“小佟痹,不哭喔!”她轻轻摇晃啼哭的婴孩。“肚子饿了吗?妈妈喂你喔!”坐在床沿,她便要解开胸前的扣子喂哺孩子,这才惊觉门口有人,停下动作。
罢刚一听到孩子哭啼,她马上冲来探看,竟忘了这是不愿让他知道的事。
“你……这是……我们的孩子?!”欧阳炵无比震惊。从没想过她竟然为他生了孩子。
“不,不是。”宁静海别开脸,心虚地否认。
“老天!你为什么要瞒我?”他竟然当了爸爸!
宁静海背着他,喂哺孩子,不愿回答。
“小静……”他走近床边,低头凝视在她怀里吸女乃的白胖婴孩,他伸出手想碰触,她却缩了体,转靠向墙角,不想让他和孩子接触。
“我们离婚了,孩子跟你无关。”她哑着声道。他的出现令她惊喜,但稍稍冷静后却想到他们曾经不愉快的婚姻,现在的她只想跟孩子平静生活。
“我没有答应离婚,你在法律上一直是我的妻子。”即使父母认定他们已有离婚之实,媒体也报道他们的婚姻破灭,但他始终相信有一天能与她重逢,重新修补之间的裂痕。
“既然你不爱我,请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好不容易得到宁静的生活,她不想再被破坏。
“不,我爱你!”欧阳炵突地大声告白。
他的话教宁静海惊讶,瞠目转头看向他。
“小静,我爱你,我早发觉对你是男女之情,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表达。”
只因他伤害她在先,令他之后难以坦荡对她表达真情,之后又阴错阳差错过了告白的机会,继而造成她的出走、失踪,令他无比懊悔。
“这段时间我找你找到快疯了,你不该误解我跟杜璃苹旧情复燃,我和她早在她丢弃订婚戒指那一刻就恩断义绝了。”他慎重澄清,还他清白的报遵。“跟我回去好吗?让我好好照顾你跟孩子。”他情绪激动,双手握着她的肩头,千言万语也无从表达内心盈满的深情和憾动。
“不……”宁静海抿唇摇头,努力压抑内心的波澜汹涌。
“我现在过得很好。”她试图平静表示。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太教她意外震惊,难以相信他的话。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你过得很好?住在这里怎么可能过得好?”她的拒绝令欧阳炵感到无比受挫。
他瞥一下只有十多坪大小的空间,所谓的宿舍只是在一间破教室里摆放几件简单的家具。
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木板床,床边一个旧摇篮、一个旧衣橱、一个旧书柜、一套木桌椅、一个小冰箱及一台旧电扇。
就连他家的佣人宿舍都比这里好上数倍,他无法接受她跟孩子在这样简朴粗糙的环境中生活。
“虽然没有豪华陈设,但在这里生活没有任何压力,我过得很舒坦自在。”一个人住在学校,没有任何保全设施,但她丝毫不需担心惧怕,这里的村民对她非常和善及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