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窗边,手里握着窗帘,过去共有的甜蜜与快乐却又是那样真实地浮现,仿佛在讽刺着他们现在的状况一般。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搬来椅子,开始将已经装好的窗帘扣环再一个一个解下来。由于眼睛里面老是冒出泪水,让她的视线过于模糊,所以好几次她都得重复动作,弄得拆窗帘的进度很缓慢。
“可恶,连窗帘都要欺负我!”她生气地扯着窗帘,脸上却有着狼狈的泪痕。正在跟窗帘奋战的她,完全没发现自己站在椅子上、又奋力拉扯窗帘的动作有多么危险。
冲了个澡走出房门的聂承霈看到这一幕,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姚醒芽,妳以为妳在做什么?”天哪,她明明是个病人,怎么可以这样挂在半空中?如果摔下来还得了?!
姚醒芽被他这一吼,吓得差点失去平衡。她转头,只看到他脸上的愤怒,看下见他眼底的担忧,于是她的牛脾气也上来了。
“你眼睛瞎啦?我在拆窗帘啊!你的命令我听得很清楚了,我马上就把客厅回复原状。”她说着转头继续跟窗帘奋战,这次比较顺利了,拆下了一整片的窗帘。
“妳给我下来!”他站在椅子旁边喊叫着。
“我干么要听你的?”她开始不爽了。“说不要乱动屋子的是你,那我现在把窗帘拆下来也不行,不然你到底要怎样?”
看她说话时挥动着手上的窗帘,那动作实在太大,使得她整个人站在空中摇晃着,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我叫妳下来妳就下来。”他开口还是没好话,因为担忧而声音紧绷,听起来口气更差了。
“我不要、我不要!”她索性气愤地朝他吼叫,然后把刚拆下来的窗帘朝他头上扔过去。
“姚醒芽!”怒吼声从窗帘布下传出来,他真当被窗帘给兜头兜脸盖上了。
霎时间她也呆住了。
趁着他被窗帘纠缠住的空档,她打算快些逃命要紧,谁想到动作太急,脚在爬下椅子时没踩好,整个人尖叫着往前倾。
“啊——”
他拉开头上的窗帘,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她在空中挥舞双手的模样。
他努力拨开窗帘布,伸手捞住她,结果她哀叫着与他跌成一团。
两个人跌在窗帘布上,减轻了一些冲击的力量,但是醒芽还是觉得一阵头晕目弦。
聂承霈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地将跌在他身上的姚醒芽扶起来靠坐在他身上。“有没有摔伤?”
他的手在她身上模索,想检查看看她是否有受伤。
醒芽终于不再晕眩,努力地从他身上坐起来。
“我没有受伤。”她扶着墙壁站起来。“说吧,你又想说什么难听的话就说吧!”她拉起刚拆下来的窗帘,努力地想折好它。
“放下那该死的窗帘,明天自然有人会弄。”他又朝她吼叫,生怕她执意要爬回去弄完窗帘。
她放下手里的窗帘,转身背对他。她想起他刚刚说的那一堆话,其中有一句不断在她脑子里面回荡——
妳在我生命里已经没有什么权利可言了。
她叹了口气,感觉到一抹从内心深处升起的疲惫。“或许该死的是我,不是窗帘。”
她那句话很轻、很轻,但是落在他身上却造成了一股震颤。
“姚醒芽,妳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他的话被她抛在身后,她跑进客房,也就是她暂住的房间里,将门锁上。也将他的所有愤怒与伤害关在门外。
然后她靠着门坐下来,咬住自己的拳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第五章
醒芽赤着脚站在房间阳台上,望着外面冰冷的街灯,视线一再地变得模糊。
“天哪,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想到他说话时眼神里的愤怒跟冰冷,她一度以为只要给他时间,愤怒跟失望会随着相处淡去,他会慢慢记起他们之间曾有过的美好。
但是她是何等天真?
如果他能够原谅,能够淡忘,能够不记恨,早该在五年的时间内就办到了,而不是等到她再度出现,将一切累积的痛苦跟怨恨倾倒在她身上。
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面对他的残忍话语,面对他的愤怒。毕竟这是她欠他的。可是当他今天用那种冰冷而陌生的表情看着她,嘴里吐出的话语只求击杀她个无法反击,她的心就像被推进冰窖里面一样,再怎么挣扎也无法翻身。
妳在我的生命里已经没有任何权利可言了。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在他们之间清楚地画出了楚河汉界。难道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跨到他的世界里去了吗?
她在这世界上只剩下他跟儿子两个亲人,如果他执意不肯让她走进他的世界,孩子势必得游走在双亲之间。因为有个孩子,他与她的联系断不了,但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却无法靠近他,无法拥抱他,无法再感受他的体温,那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其实他说得也没错,他只是因为孩子的关系,不得不照顾她,对于她超乎预期的行为生气也是正常。如果她可以不爱了,那么她也不会觉得如此痛苦。
或许她应该离开。
傍他一点空间跟时间思考,是否愿意再跟她有所牵扯,是否愿意再给他们的恋情一次机会,还是说他心中所有爱情的余烬都已经消失在风中了?
犹豫了好久,她终于把从医院带来的旅行袋拿出来,将自己的行李收拾进去,只花了十分钟都不到的时间。
她本想给他留张纸条,最后还是决定明天一早打电话告诉他。她得自己照顾自己,没道理要他扛起这个责任。
结果才提着行李推开客房的门,她在黑暗中走了几步,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话了。
“准备逃走了吗?”
他的声音回荡在阴暗的空间里,吓了她一大跳。
“承霈?!”她惊呼着看到他出现在点亮的台灯光晕中。
他依然穿着衬衫,胸口的扣子几颗没扣,头发凌乱,身旁烟灰缸中堆满了烟。
他看起来像是在这里坐了一整晚。
“这么多年了,妳老毛病还不改?逃跑难道是妳唯一能做的?”他盯着她手上的行李,挑衅地问。
他的手微微在颤抖,但是她没有察觉到他内心的紧张。
他的话勾起了她的愤怒。
“逃走?聂先生,请你不要随便扣我罪名。五年前我承认是我不对,但这不代表我要一直遭受这种指控。你今天的态度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当然还有你这几天不遗余力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今天也已经充分明白了。”
他躲了她几天了?连跟她说句话都不想,居然敢指责她逃避?
“喔?我倒想知道妳明白了什么?”看着她在昏黄灯光下依然苍白的脸,还有她脸上那哭过的痕迹,他的心里一阵懊悔,但他不准备表现出来。
“明白了你根本不想要我住在这里。既然如此,我怎还好如此厚颜?你说得对。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权利了,那么相同的,你对我也没有任何义务了。我又如何能够继续成为你的负担?”
她最讨厌成为别人的负担了。
她的父亲嫌弃孩子是个负担,所以逃了;她的母亲无力扛起这个负担,也逃了,而她最后成了亲戚们想甩却甩不掉的负担。直到她从高中毕业,能够自己赚钱照顾自己为止,她一直都是个负担。
“说得很冠冕堂皇,但是妳欠我的还清了吗?我有说妳可以走了吗?我聂承霈是那种妳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吗?妳到底当我是什么引”他站起身,逼近她,那温热的鼻息几乎喷在她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