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什么事情啦,老婆?”霍施樵笑着问。
“跟你们说,隔壁的童家已经沸腾起来了,童年居然说要出去念书,把她妈给吓死了。”连亚琳报告着状况。“这年头是怎样,当孩子的都这么上进,书彷佛念不完似的,偏要飞离开父母身边是不是?”她说着还瞪了何德一眼。
何德没心思理会,忙问:“童年想念硕士班吗?研究所考试早就过了,要念也得等明年,等考上了再来决定,童妈妈干么紧张?”
再说也不过就是念个研究所,童家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谁跟你说国内研究所啊?”连亚琳用那种看笨蛋的眼神看了儿子一眼。“唉呀,我们一直以为童年不爱念书的,哪想到她几时忽然开了这种窍,不仅托福考好了,连学校也申请好了,这……”
“托福?”何德诧异地站了起来。她要出国念书?!
为什么她一个字也没跟他提?这件事情进行多久了?申请学校手续繁复,她居然自己弄好了才提出来?这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童年。
“是啊,童年别的科目不见得好,但英文程度不错,听说考试分数不错,可以申请到很好的学校。好象要去纽约吧!”连亚琳继续报告着,很得意地发现儿子也不是情绪不会波动的机器人,这不好歹有点反应了,而且反应还不小。瞧他那锁得紧紧的眉头,呵呵呵……
最好呢,儿子把童年留下来,然后他也别去什么英国了,小俩口赶紧结婚,给她生个小宝贝玩玩。
“我去隔壁看看。”何德再也沉不住气,直接往隔壁杀过去。
才走进童家,就发现气氛很诡异。
蔡秀情拿着手帕在哭,童年坐在她旁边拍着老妈的肩膀安慰她。童家家长一脸无奈地坐在沙发上,童日升则面无表情,童月皱着眉头看着老妈。
“拜托,妈,老姊是去美国,又不是去外层空间,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妳若想她就飞去陪她,爱去个三个月半年的,谁也不管妳。”童月翻翻白眼。
“去那么久,家里剩下你们三个正好自由了,是不是啊?”蔡秀情岂会不知道童月的心思。
“拜托,我们都长大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童月再次猛翻白眼。
“那怎么成?童年连自己一个人出门都没办法,更何况是去美国啊?她不会开车,也不会煮饭,什么都不会,万一饿着了、累着了,哭都没人理。”蔡秀情继续她恐怖的想象。
童年叹了口气,一看到霍何德的出现彷佛看到救星。“霍哥哥,你来帮我劝劝我妈吧!”
他总该赞同她去吧?
她先走了,这样任何人也没理由为了她而绑住他,不让他去英国。上次他跟霍妈妈在他房间说的话她都听见了,也就是那时候她才清楚察觉到自己真的是他的累赘。正因为如此,她才开始考虑出国念书,如果她先出国了,两家人就没有理由不答应何德去英国。
“妳跟我来。”何德一把抓起她的手,直接把她拖上楼,来到她房间。
门才一关上,童年就甩开他的手。“你干么呀?我是让你劝劝我妈的,你把我抓上来做什么?”
何德一脸不悦地瞪视着她,那模样还真有几分吓人。
“你做什么这样看我?我又不是干了坏事,你干么像看贼一样看我?”童年不服气地抗议,不想继续当小痹乖、小可怜。
“妳都已经几岁了,做事情为什么这么冲动?”连跟他商量都没有,居然连学校都申请好了。
只是何德完全没想到,童年根本没向他报告的义务。
“冲动?”童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以为至少你会赞同我的,我真是错看你了。”凭什么说她冲动,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去做这件事情的。光是要把自己从他身边抽离开,就要耗尽她所有力气呀!
独立自主的困难度还不比这个高呢,只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出口,所有的苦都得吞了。如果说了,那么这种戍全又算什么?她不想要弄得他更难做人。
“赞同?”何德生气地瞪着她。“妳这样冒冒失失的,我怎么可能赞同?”
“我哪里冒冒失失了?我是大人了。再说我如果真如大家说的那么无能,那根本就不可能申请到学校了,不是吗?”平日温文的童年终于也开始抗辩了。
“喔,妳是大人了?”他没好气地看着她。“那为什么不先跟大家商量,非要先斩后奏呢?”
“你知道我妈一定会过度紧张的,我又不见得申请得到学校,所以我先做有什么不对?”
“妳不敢跟妳妈商量,那么我呢?妳不是三天两头跑我那边吗?难道这种事情妳还会忘了?”他有种受伤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童年总把他的意见摆在第一位,什么事情都先问他,谁想到才一转眼,他的重要性马上就消失了。这就是她宣称的爱情吗?如此容易取代,如此容易拋诸脑后,那么她嚷嚷了这么多年到底有何意义?
而他抗拒了这么多年,是否更像个傻子?
“你根本不喜欢我打扰你的,不是吗?我都大学毕业了,既然你觉得困扰,我就不该常去找你。”童年闷着声音说。
“妳……”他手指着她,嘴巴张了又张,居然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他只觉得满肚子的火气跟挫折不知道该怎么发,内心的那种恐慌跟焦躁更让他难安。这一切都化作横眉竖目的表情,狠狠丢下一句:“随便妳!”
他掉头离去。
童年望着他的背影,偷偷拭去眼角苦涩的泪水。
不久后,童年在家人不舍的眼泪中飞走,开始了她异地求学的生活,甚至此何德更早离开台湾。
两年后--
一大早,霍家跟童家就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兴奋气氛。这一切仅因为一件事--童年要回来了。
何德一大早醒来,拉开落地窗,伸了个大懒腰,视线却忍不住停在对面房间的窗帘上。
童年离开已经快两年了。
她走的时候他因为赌气,连去送机也没有。过没一个月,他也收拾行李飞到英国去了。
不过,他赌气不了太久,很快地还是因为挂心童年而投降。打了通电话回来套问童年的电话,他从伦敦打了电话去美国。不料童年过得真是好得不得了。害他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气她也气自己。
当然,这期间他也打过几次电话给她,可是她却连一次也没打给他,这件事情他到现在还在记恨。
几个月前他先回来了,工作当然不成问题,延续他在英国生化科技公司的研究,回来台湾刚好主持一个新成立的实验室。
俐落地翻过墙,他打开童年房间的落地窗,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他来过几次,都是这几个月莫名养成的坏习惯,一看到对面就想到她,然后忍不住跑过来东看西看。有时候他都怀疑随意一个回头,童年就会站在那边笑脸吟吟地看着他。
可是并没有。
烙印在他心里最深的一幕,就是那次他跟童年去宜兰时,童年剪断风筝线的那张笑脸。那样的灿烂、那样的勇敢,眼底虽然有着泪光,却还是笑得很温柔。
其实他猜想得到童年会决定去美国念书,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为了他。应该是他表现得太明显,对于她的感情他总是冷漠以对,从没好脸色。她当时应该是因为要放弃他,才选择离开的吧?
当初他极欲摆月兑她这个牛皮糖,没想到人去了英国,最思念的是她,最无法释怀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