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不曾打算进入颖风?”杨女乃女乃看著他的目光莫测高深。
杨竟题迎向她的目光倒是挺坚定的。“我念企管的时候确实是为了颖风,但我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做管理的工作,与其如此,不如让适任的人去做。”
“那怎么可以?”舜倾赶紧抗议。
但是杨女乃女乃也不管舜倾的抗议,继续说:“解颐手上有个大案子,是关於成立颖风的转投资公司,这个公司跟软体相关,你能不能去帮她?”
“怎么会是帮解颐?”舜倾愣住了。“女乃女乃,是我先说的,你让他来副总办公室啦,我可以把我的位子让给……”
“女乃女乃,我真的无意进入颖风。”竟题再次表明。
秧秧担心地看著他们。
纪云湄整个身子一僵,抿起嘴不说话了。
“那怎么可以?”舜倾受不了了。“你是杨家唯一的男人耶!将来这一切都是你要继承的,我们几个不过是帮你管理公司而已。你毕了业还下给我滚回来上班,竟然偷偷躲在那个工作室过你的逍遥日子,你好歹也有点担当吧!”
瞧这个死小孩说的什么忤逆人的话。舜倾担心地看了脸色暗沉的女乃女乃一眼,虽然平日她老对女乃女乃有许多意见,但是她还是很担心女乃女乃的。幸好女乃女乃没心脏病,否则不就被这小子给害了?
“竟题!”秧秧看到女乃女乃眼底的失望,那么强硬威严的一个老人家,难道还要“求”曾孙继承家业吗?
要不是杨爷爷早死,杨女乃女乃要这么辛苦吗?一个女人丧夫已经够辛苦了,儿子也死得早,就连孙子也接连去世,宛若什么诅咒一般。这要不是意志力坚定的女人,早就被命运击垮了,哪能还屹立在那边,打下颖风企业集团这一片天哪!
“姑姑,谁规定只有男人可以继承家业?”杨竟题打断舜倾,这时候他就会叫姑姑了。“就像大姑姑耗费了这么多年的青春,把公司从企业变成了一个集团,还有两位姑丈也投了不少心力在颖风,这些都是很好的,何必一定要我呢?”
“可……你是男的啊!本来就是应该……”舜倾倒是没想过这问题,对她来说身为杨家的一份子,为杨家的企业卖命是应该的,但是她一直认为公司是该由竟题来继承的。
“祖女乃女乃,对於颖风我没有出到半点力,至於往后颖风的继承问题,我愿意放弃所有的股份,请把公司留给几位姑姑。”为免以后再次发生这种争执,他索性一次把话说完。
当然说这种话是太大逆不道了,毕竟纪云湄还没去世,所有的遗产分配问题也不曾被拿到台面上谈过。再说竟题的几个姑姑不曾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她们一直认为公司是要让他来继承的,对她们来说,这是无庸置疑的。
“你以为颖风是个利益吗?”纪云湄终於沉沉地开了口。“你的几位姑姑为颖风付出那么多心力,从读书时候就开始工作,练习独立,并且在满二十五岁之前赚足五百万,这些所为何来?”
杨竟题闷声不说话。关於祖女乃女乃教养姑姑的做法他是相当熟悉的,反倒是他,只身在外念书,从大学就在美国求学,所以没被要求二十五岁前赚足五百万元。
“我没有要求你也跟几位姑姑一样,在二十五岁前赚够五百万,那是因为你一个人在异国求学根本无法不独立。所以我每年给你的钱都只够你最基本的学费,就连生活费我也不给,你以为我天生严苛?以为我吃饱太撑?”
秧秧跟舜倾都静了下来,在一旁听女乃女乃说话。尤其是舜倾,过去她对女乃女乃的不近人情有很多的抱怨,尤其当年女乃女乃还亲自执掌企业时,比现在严苛好几倍。就算她们真的没钱用也不敢回家要钱,为此她私心里是有些埋怨的。
她以为家里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让她们吃比其他家庭的孩子更多的苦,但是现在她有点明白了。
“颖风现在是很风光,成了一个人人想要进去的企业,但你知道这对每个杨家的人来说代表什么?代表著责任。如果人人跟你一样,想要随心所欲的过日子,那你那几位姑姑不显得太白痴了点!心里认为颖风是要由你来继承,她们却还是花那么多心力在公司;尤其是解颐,可以说是耗了几年的青春在颖风,现在让你去帮帮她,於情於理都应该。”
杨竟题深吸了口气。“祖女乃女乃,我明白你要表达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大家都扛得这么重,那何不让真正想扛的人去管理公司,姑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尤其是大姑姑、二姑姑都结了婚,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小泵姑眼底根本只有绘画,又何必要她去做这些。或许我这么说很大逆不道,但生命这么短,又何必让自己被责任压死?”
“竟题,你别说了!”秧秧拉了拉他的手,真不敢相信这种话是出自他的嘴。虽然平日他的嘴是满毒的,但她是他的祖女乃女乃耶!他就不能站在老人家的立场想想吗?
“有些东西不是责任两个字可以解释,你去问问解颐、舜倾跟褚颜;还有,去问问你那两个姑丈,为什么他们肯拨那么多时间协助老婆管理娘家的事业?他们是不是因为了解了这个企业对他们太太的重要,所以才默默地陪著做。”杨女乃女乃忽然现出疲惫的神态,她挥了挥手。“我纪云湄一生没有勉强过别人,你若不愿意我又能如何?自己去想想这些个问题吧!”
“女乃女乃……”
舜倾跟秧秧起身要扶想要退席的杨女乃女乃,但她挥了挥手表示要自己来。於是她们只好看著女乃女乃挺著背脊离开饭厅。
她们转身看向那个始作俑者——杨竟题僵在座位上,也是沉著一张脸。
“你究竟对颖风了解多少?也敢这样大言不惭地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舜倾叹了口气。“也怪我不好,是我自己想推托责任,才会引起今天这场……”
说到这里,秧秧鼻头都红了。
“过去我是不曾想过这些,只觉得女乃女乃很不讲情面,严苛的要求我们做到那些事情;可我今天真的懂了,要坚持地教养小孩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舜倾今天倒是受到相当的启示。
“就像要自己的孩子学走路,就连跌倒了都不能去扶,即使小孩哭了,也要他们自己走。”秧秧不曾生活在大家庭,对於杨女乃女乃这些的坚持是感动莫名。她希望等她有自己的孩子,自己也能这么坚持、这么勇敢。“你干么不去颖风上班啦?”她怨怪地瞪著杨竟题。
杨竟题一脸沉重,现在脸色更难看了。
“你别管。”他紧皱著眉头,有些事情他还要好好想想。
“是啦!你是少爷,我是煮饭的丫鬟,怎么有资格管你呢?”她气愤地说。
又说少爷跟丫鬟!
他简直想扭断她那执拗的小脖子。
“可是我也是杨家的一份子,杨女乃女乃对我有恩,我不能不帮忙。”她义气地说,转而面向舜倾。“舜倾姊,虽然我很笨,但是我想去帮帮忙,那个翻译的工作我不做了,明天起请让我去颖风企业上班。”
“上……上班?”舜倾儍眼了。
“对!”秧秧肯定地点了点头。“你别小看我,我也是念商的哦!既然有人枉顾自家企业的需求,硬著心肠不肯去帮忙,那就让我来吧!虽然我不是什么企管硕士的,但我愿意好好学。”
看著热血沸腾的秧秧,舜倾忽然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