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那狗儿还是凶狠地吠叫起来,尽避叫得没声音,只有沙哑的嘶叫声,它还是买力的叫着。
尽情没有说话,伸手便将便当盒掀开一点,却差点被狗儿咬了一口。
原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幔妮上前,手一捞似乎想将整个箱子打翻。
尽情在空中拦住她的手,将她收进手中轻轻的捏了一下,"不要"他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它要咬你……"幔妮低声地说,听得出她对他阻挡她的动作有些不悦。
尽情缓缓地摇了摇头。"它只是在害怕。"他凝视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应该懂的!"
她就像被火烫到一样甩开他的手。"随便你。"
幔妮闷闷不乐的两手环胸转过身子,不想面对他那双温暖却仿佛了解所有受伤动物似的眼瞳。
五分钟过去,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去,只见尽情还是耐心的等在纸箱前两公尺处,轻轻的对狗狗说话。
"狗儿乖,不怕哦!以后不会了,不会有人打了哦,不痛了……不痛了……"尽情的声音缓缓的带着安捺的作用滑过。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声音化作一道暖流的河水,奇迹地流过心田,流过那也许已经刻意遗忘许久的伤痕。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起,她却愤怒起来。
"你该不会要捡这个没用的小东西回家吧?"
怆皇使她的语句更为尖锐。
尽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极短暂的一眼,她却感受到他眼底的不赞同和轻微的斥责。不是斥责她的铁石心肠,而是指责她坏嘴巴的习惯。
幔妮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抬起小下巴,抗拒的回视着他,满是挑衅的意味。
"如果你要一直在这里浪费生命,那么我得先走了。时间就是金钱哪!"她说着。
尽情只是无言地看着她,她忿忿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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幔妮一步一步踩在柏油路上,活像是柏油路跟她有仇似的
"莫名其妙的家伙!假慈悲!他以为他是救世祖吗?"她喃喃念着,心里却浮现菜市场里每一张友善热情,甚至带着感激的脸。
那些人喜欢尽情,是真心的。而虽然她根本想说他最会作假,但她心里清楚,知晓他对人的好是真心的。他乐观、温暖、乐善好施、慷慨、大方、仁慈、友善,他的这些特质在这些日子里她可以深刻的感受到。
而她呢?
冷酷、偏执、怨世、悲观、小气、诡诈,还锱铢必计。
这是完全搭不到一条线上的人吧?
即使死了后,她与他所搭的列车也不同,会开往不同的地方去吧?
她和他,是这么的不同。
缓缓吐了气,感觉一种沉重的无奈袭上心头。
"个人有个人要走的路……个人有个人要走的路啊……"她抱住自己轻轻的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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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还不错呢?"幔妮坐在办公桌边缘,看着几个围着她的同事津津有味的喝着她带来的柠檬红茶。
"好喝,好喝。"同事们迭声称赞。
"调得刚刚好,也不会太酸也不会太甜,清凉解渴。幔妮,你真好。"同事甲喝了人家的柠檬红茶,不忘嘴巴甜一点。
"不客气啦!只是喔……"幔妮皱了皱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只是怎样?不要紧,告诉我们,大家都是同事嘛!"同事乙满足的喝下最后一口,很有意气的说。
"也没什么啦!我今天为了怕放太久,柠檬红茶会走味,就搭计程车过来。不过可惜小女子我经济拮据,以后可能无法常带来给大家喝了。"幔妮一副无限抱歉的模样。
"那怎么可以?"同事甲乙丙丁的抗议声齐起。
"这样好了,我们帮你出车钱,再补贴一些当你的车马费。"同事丙提出建议。
"这样啊!幔妮认真思考了一下,"我看还是算了,老是麻烦尽情,不好意思。"
"是不太好,这样好了,我们再多贴一点钱,让他买材料,感谢他为我们花时间做地道的好饮料。"同事丁提出一个更完美的方案。
幔妮的心简直快被新台币充满了,事实上她在心中盘算着,下回要叫尽情载她来,那么她不只可以省下车马费,就连尽情那份材料费也顺理成音的A进口袋中。
"感谢大家的热烈支持,下次若有其他好的,我也尽量带过来。"幔妮难得多说了几句话,让她身上的冷气少了不少。
"谢谢你哦,幔妮,你真好。"同事们有情的说。
"那我先走了。"幔妮挥挥手上的钞票,难得开朗的说。一边走出出版社,嘴里还呢喃着:"
好,好个屁。要不是看在新台币的份上……艾幔妮是没血没泪的。眼中只有新台币,只有钱才是最实在的朋友,永不变心的朋友。"
不知怎地,莫名又想起尽情蹲在车前和狗儿干耗的画面,她的心头一阵落寞,将钞票收进钱包里,心里却像遗失了什么似的。
情难自禁地,幔妮又折回市场。
我只是要回家,回家会经过市场。再靠那家伙赚了一小笔,总得义务关心一下对方,以免他真的被那不知好歹的畜生给伤了。真的,只是偶尔才做,一生绝不超过五次的日行一善。
她这样向自己保证着。然而当她远远的看到尽情蹲坐在卡车前面的身影,不禁缓下脚步,甚至在原地伫立。
那狗儿还是窝在纸箱,但已经开始吃便当里的东西。尽还必须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脸上满是平静和满足,还有源源不绝散发而出的温暖气质。
幔妮又看了看那只狗,眼眶竟觉得酸酸涩涩的,不知怎地,她突然觉得那只狗的模样跟她好像,好像。
她更讨厌那只狗了。
在转身负气离去的同时,她这么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它!
棒天,幔妮还没踏进欢喜楼就听到狗叫声。
他果然把狗捡回家了。
一踏进中庭,狗儿冲着她直吠,小小的身子倒是不敢靠得太近。幔妮没好气的瞪它一眼,低子和他面对面,小狈反倒不叫了,停止了它那近乎尖叫的吠,两只黑黝黝的眼珠不曾从她身上稍移,像在试探来人可不可信。幔妮无声地又靠近它一点,然后出其不意的发出一声凶狠的吠叫声。
狈儿吱吱叫了两声,退后一大步,然后又是没天没地的狂吠叫起来。
幔妮懒懒的看了它一眼。"别叫了,难听死。叫也没用,形势比人强。"她挺直身子站到狗儿面前——正确的说是它的正上方,这使它必须仰头看着她。"这才是现实,怎样?不甘心吗?嘿嘿,我就是比你高、比你大,有种你就快快长大啊!不过那可能还很久吧!"她双手环胸,恶劣的耀武扬威着。
将一切看进眼底的尽情不禁笑着摇摇头。欺负小动物,亏她想得出来。
"黑点。"尽情出声呼唤。
狈儿像是见着救星似的迅速奔到尽情脚边寻求庇护,身子在他脚边磨蹭着,一双圆不隆冬的眼珠还小心翼翼的盯着幔妮瞧。
"这东西倒认得主人了,你被咬了几口才有这个成果啊?"她抬起脸面对他,语气中的讥讽意味丝毫没有掩饰意图,表情就像在说"我就是欺负狗儿,不然你想怎样"般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