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地一摊,她以背部入水的游泳姿态,畅快跌入懒骨头里,惬意得不得了。
好舒服喵……
斑戈宁莫名蹙眉,但没空瞄她,只能从眼角大约知道她又在自己找东西玩。
“我们这两天都要住这间吗?”
“大概会住一个礼拜。”
“这么久?”她吓了一跳。
“我事前的预备需要一点时间来运作,然后我们才开始起程:钓鱼去。”
“你都花这么多心力在前置作业上啊。”她摊在他身畔的鲜红大软垫内,拿着她的黑莓机点来点去。“我总是说走就走,立刻行动。”
“那表示你被宠得很厉害。”
娇颜歪扭。这是什么逻辑?
“你之所以能够来去自如,一定是有人先帮你打点好许多环节,甚至是替你善后。你对这些却统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要负责的那小小一部分。”
嗯?她没想过这点。
“你一旦出了别人为你划好的安全范围,就跟只傻鸟没两样,要走、要飞、要去哪,统统没概念。”
一语惊醒梦中人,令她语塞。
“你有你的天分。”挖掘到她的人,不是眼光好,就是运气好。“可是你的天分似乎只能在别人设定的小圈圈内发挥。我不否认你确实有些新奇的颠覆性,不同于其它人惯常的行为模式。不过,新奇只是一时。”过了一段日子,这份新奇给团队带来的良性刺激不再,就会沦为麻烦,烫手山芋。
“你是说,我可能因为不再新奇了,才会被上头这样利用,顺便丢掉?”
“我不知道你上司的确实想法,但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吧嘛拐弯抹角,不有话直说?
“我又被用完了吗?”她有些失落,但还不到沮丧。只是……哎,随便啦。“我觉得我们这样同房不太好,好像大家都不得不默许默认些什么。”
突然跳开的话题,牛头不对马嘴,却顺畅得如行云流水。
“男女朋友同住一间,有什么好奇怪的。”
“奇怪啊。最奇怪的是,大家为什么要装作一点都不奇怪,心里却疙瘩得要命。”黑莓机里的游戏玩着玩着,愈玩愈无聊,却又放不下来。“我们还是分房住的好。”
“有必要吗?”他啼笑皆非。
“你或许不在意,却没想想你的小孩在不在意。美国再怎么开放、再怎么道德沦丧,也不会选出一位非婚生子做总统或大法官之类的。更别说是先上车后补票的宝宝了,那些父母简直是昭告天下,这小孩是我们偷跑搞出来的。”羞不羞啊?“大人只顾着自己爽,怎么都不为小孩将来的尊严想想?”
他早已停下手边工作,饶富兴味地看她边玩游戏,边懒懒哈啦。
“你是属于哪一种呢?”非婚生子,或奉子成婚的被害人?
“我是属于不想跟男友同住一室的那种。”
“免得我们不小心擦枪走火,弄出了人命,生下将来没有资格竞选总统或就任大法官的宝宝?”
“我想尽可能保障孩子将来选择职业的自由。”
“你想得还真远。”
“就当我是入戏吧。”她挑眉不当回事,专注玩游戏。“你有你专业的部分,我也有我专业的部分。”
“OK,我去安排。”立刻撑手起身。“你会介意改住我以前的旧房间吗?”
她昂首枕在颈后的懒骨头上,傻望他的俯身垂睇。
“我的旧房间迎向北风,是全家最冷的一间。”
“我会尽量不放火烧了你房间取暖。”
“很好。”他们终于有件事达成共识。但……
她直直仰望他的若有所思,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真不可思议,由这种角度瞻仰他,竟然还是俊美逼人,连微乱的短发都乱得完美无瑕。真是标准的白马王子,尤其是令人目眩神迷的胸肌线条……呵。
“你觉不觉得我们要有公开化的相互匿称?”
“你该不会要我叫你宁儿吧?”堂堂男子汉……超恶的。
“叫戈宁就可以。”他黯然暝目。“那我该怎么叫你?赫柔?柔柔?还是小柔?”
她隐隐一怔,动作细微到难以察觉,他却猝然眯眼,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小柔?”
她像是被车灯照到的夜行小鹿,傻在那里,动弹不得。普普通通的两个字,被他吟咏得像神秘魔咒。吐息之中,就将灵魂轻巧攫走。
“就这么说定了,小柔。”他双手按在她肩窝上,安抚地揉拧着,同时呢哝呵护。“别人怎么叫你,是一回事,但只有我可以叫你小柔。”
他的徐缓按摩,让她紧绷的神经更加紧绷。
她已经非常小心地在提高警戒,他却仍三不五时就突然切中她的要害,让她感到自己处处都有破绽,很难招架。
“小柔。”他沉醉着,仿佛赞叹着世上竟有如此精致娇女敕的生物。
她慌了,突然不知道该响应些什么。
巨掌的修长十指顺着她粉颈两侧,向上滑行,没入她的柔细发丝里,捧住小小的脑袋瓜,以指尖不住地揉摩,令她触电似地震颤。
她从来不晓得自己会有这种反应。他是不是在下咒?还是在点穴?
“放轻松点。”他沙哑婉劝,行动上却引发了反效果,让她没得放松。“你不需要那么紧张,也不需要故作悠哉地来防备我。你尽避安心,当作是在度假,所有的事我会处理,我来扛。”
“我怎么、怎么知道你、你真的可以信任?”奇怪,她为什么会结结巴巴的?
“不然你还能信任谁?把烂摊子丢给你之后就失联的上司吗?你不应该受他这样的对待。既然他不出马来帮你,那么我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呢?”
他的十指指尖在她发丝深处持续兜圈子,摩挲得她心思涣散。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只是自己不想承认,不放心对他有太多的信任。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虚弱地喃喃,只剩口头还能逞强,芳心已然摇摇晃晃。
他凝眸在自己捧抚的娇颜上,又出现了令人捉模不定的深邃神情,沉默许久。
这份宁静,非但沉淀不了什么、冷却不了什么,反而更加紧迫、躁动,一触即发。她不自觉地缩起了双肩,似要防卫,却并没有出现任何攻击。她满心焦虑地反复祈求:不要说!不要说!她宁可一切都保持模糊状态,可是她又很想听……
“小柔,我们真是太像了。”
他深深喟叹,宛若透视到她心里的呐喊,与他心里的什么遥遥共鸣。
她不懂他的意思,灵动大眼急急追逼着下文:说啊。
“话还是别说破的好。”他轻叹。
第4章(2)
她的心顿时失重,疾速坠落,却又忽然被轻轻抛上极高极高远的白云巅峰,一片辽阔灿烂,明朗到忍不住抽息惊叹。因为,他吻上了她。
他似乎不只吻上了小巧却丰厚的双唇,同时也吻上她灵魂里的某个关键。刹那间,无形的门开了。
绅士风度,只存在刚刚亲吻的那一瞬间,而后是彻底的沦陷。他像是愕然小尝到了意外的美味,随即大口吞噬起来,有如饿坏了的狮子,巴在猎物之上尽情摆头咬扯,畅快享用。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该拒绝还是该怎样,就已眼冒金星地深陷懒骨头里,不得喘息。这样赤果的融合感,完全在她经验之外。
这叫作吻?
她错愕的同时,被急急卷入更巨大的另一个漩涡。他他他的舌头……
这是她从未涉足的世界,第一次感受到唇中的敏锐度,竟会强烈到直颤心灵。他的沉重吐息,他的阳刚气味,他的体温,他的肤触,他在她唇中深入的吮噬纠缠,他的钳制,他语焉不详的呢哝,他的邀请,他的诱导,他的期待……全都近距离地,在一个吻中交锋,让她整个人轰然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