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一再亲自证实,实在很难想像你真的跟你哥长期泄漏的情报一样,过著贞洁烈女的修道院生活。”
扮那只死猪头,竟敢出卖胞妹?!她要回家把他剁了灌香肠!
“因为你长得让人很难安心。”
吧嘛?她的长相又哪里得罪他了?
“所以我会怀疑你过著精采丰富的感情生活,也是很合理的事。”却在接触之后惊觉,她仍是十年前那个痴痴爱慕他的小鲍主。品尝起来的滋味,一点也没变。
“我、我对你才没有那种、那么——”
“要试试看吗?”
他沙哑呢哝中的犀利双瞳,惊醒她的女性自觉。她不清楚这诡异的魅惑笑容有什么意思,她的本能却为之骚动。
“不要拿这、这种事情开玩笑。”镇定!这话一定得以坚定而严肃的口吻宣布,否则太像在撒娇发嗲。可是,她的心脏又不是叫它慢下来它就会乖乖慢下来,反而自顾自地随著他的挑逗大跳热情森巴。
“我没那个闲情跟你开玩笑。”
“可是你的推论,太太、太过武断,并不能代表我的——”
“猪,别跟我兜圈子,我的时间很有限。”
所以呢?
美丽的双瞳中有疑惑、有羞怯、有防备、有期待,又隐隐透露著怕再受伤害。尽避如此,这仍是一对令人痴醉的美眸。
“所以,我们乾脆结婚。”
什么?
前面说了那么一大串,怎会突然又跳到这一句?
霎时,宇宙银河在她眼前疯狂团团转,百鸟乱鸣,百花乱放。他扭曲诡异的逻辑,颠覆了她的常理。她一时调适不过来,头重脚轻,差点一头往前栽进桌上的榛果女乃油巧克力冰沙里。
无论是逆推法之对解释性假设的暂时性接纳,或演绎法之由解释性假设推导出可测试的结果,或归纳法之藉此导出的结果对假设做出评估,任何一个阶段的逻辑论证都无法帮助她理解目前的情势。
Peirce,CharleSSanders的实用主义理论,在这节骨眼上一点也不实用,她还是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导出这种结论的。
结婚?
她跟李维祈结婚?
他十年前冷酷处决她的感情,十年后却莫名其妙地提议他们结婚?
他的判断依据在哪里?他怎么可以漏掉中间一大段的过程?
他怎么什么好的不学,竟学当前政府的无厘头外交烂步:单线作业,迳自宣布,完全不符国际外交礼节,活像土流氓。
“你刚才……明明只说要我陪你出席开幕酒会。”
“你觉得我们两个同行出席,别人会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不干!”她誓死坚守原则。“我绝不当任何人的女朋友或情妇或同居人或性伴侣之类的——”
“所以我给了你一个最高荣誉的角色。”老婆大人。
“我又没听到有人跟我求婚!”
“没问题。”他懒懒地边拧烟蒂边吐云。“嫁给我吧,小猪。”
这样就符合求婚标准作业程序了吧。
“你这话应该去对畜牧养殖场的猪只吠!”她气到拍桌起身,豁出去了。“你如果真的把我当回事,你就不会用这种态度处理这件事!”
这十年来,除了害怕感情带给她的伤痛,他给了她什么?
“不要以为我这个人很好讲话,就可以拿婚姻大事跟我打马虎眼!”
“你在处理人力资源管理或薪资给付流程e化的专案时,也这么认真吗?”
“专案有一定的时程,有标明的期限,有结束的一天。可是婚姻不是,一旦结了婚就要厮守终生!难道我不可以认真?!”
太恶劣了!与其痛哭,她宁可痛吠。她从刚才就一直等、一直忍、一直迂回、一直试探,希望得到他对他俩之间的一些解释。可是没有,她殷殷期待的每一件事他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接二连三的命令。
他凭什么对她下命令?他有什么资格替她作决定?
她一直在明的暗的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却一直自顾自地专横下令要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他们之间,即使经过年岁沉淀,还是无法沟通,没有交集。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噢,去死……她皱脸申吟,拚著老命把眼泪挤回去。为什么要在这一秒才领悟到她始终在期待?深深地期待,偷偷地期待,痴痴地期待,一边舌忝著被他撕裂的伤口还一边忠心期待,一边绝望於他的冷漠寡情又一逞虔诚期待……
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初恋挫败,凭什么在她的心灵占这么大的分量?
可恶,他根本不配……
她自我嫌恶地捏起小提包,满是挫折地颓然离去。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看、不想听、不想说,甚至不想面对自己。
“晓淑。”
魔咒一般的轻幽醇吟,自她身后魅惑飘离,缱绻那颗娇女敕的心。
“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
“我现在就可以答覆你。”她只侧身,不回头。“NO!”
“这就是我回来的目的。”
他混蛋!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讲话?!“我都跟你讲说我不——”
愤然回首,小圆桌边的人已消失无踪。
维祈呢?刚刚不是还在跟她说话吗?
四顾张望,人来人往,都熟络地专注於转角大楼的灾情,没有他的踪影。只留下桌上烟灰缸内委顿的烟蒂,逸出魔幻般的一缕烟云。
以及,十年前他曾为她钦点的冰品。
第五章
“我要巧克力冰沙,然后在上面帮我另外加鲜女乃油,还要洒上榛果。”
少女甜女敕的嗓音,在疯狂喧闹的环境中,格格不入,引人瞩目。
“喔,对了。请不要洒粉状的榛果,要颗粒状的。”
她的要求是那么可人,没有人会忍心拒绝。问题是,她好像还没搞懂自己目前究竟身处什么地方。
“小姐,我们这里没有供应你所点的东西。”
她错愕的神情,仿佛服务生正残忍宣判著迪士尼乐园破产倒闭,从今起关门大吉。
挫折的小脸垂望菜单,反覆浏览,却看不到任何盼望。
“那……算了,我就这样好了。”
哪有客人可以进门白坐位子,占著茅坑不拉屎?“小姐——”
“照小姐要的,给她所点的东西就对了。”
席间大老淡淡开口,店小二马上躬身退朝,奔走张罗。
“歹势,维祈,我妹脑袋有点秀斗。可是我正被我老爸禁足中,只能假藉当我妹的司机之名,才能溜出来透透气。”所以,这只小猪拖油瓶,就请当她是不存在的吧。
但她的存在是那么地突兀,情不自禁的醒目。周遭虽然充斥著花枝招展的劲辣男女、精英新贵,纷纷趁著过路或远眺予以傲眼鄙视,宛如讥诮,却反而显出自己的市侩猥琐。
“哪里来的女童军?跑到这里来干嘛,义卖爱心原子笔吗?”一名骨感美女艳然伫立,带著法式风情的冷笑,低醇柔吟。
“嗨,之音。”范家大公子晓仁立即大展仰慕。“这是我妹晓淑,刚上高一,而且还是和你同校的学妹喔。”
“真可怜。”她慵懒一笑,极其自然地滑坐入李维祈身畔。“别人看做是光荣的前三志愿,在我看来,简直是丑陋闭俗的尼姑庵。小妹妹,加油吧。”
面对这些世故的面孔和尖酸交谈,晓淑全然不受影响。不是她心境清明超月兑,或委屈隐忍,而是她有比这些更伟大的人生挑战需要烦恼。
烦恼到连娇艳的小脸都为之暗澹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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