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新来的朋友不太熟悉我们的聚会内容,所以你们这些招待人员要适时说明。”小组长郑重地对所有服事者做会前叮咛。“记得请新朋友填个人资料,以及发送团契简介……范晓淑姑娘,请暂停一下你手上玩的头发,我很快就会唠叨完毕的。”
众人一片好玩的窃笑,连小组长也拿她没辙。
没办法,她只得委屈顶著四散绷绽的毛躁发髻杵在人群最外圈,乖乖听训。蓦地,一个奇怪的感觉揪住她的注意力。
谁?
回头张望,没人,但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
是她想太多了吧。
“还有,最近有人反应,教会内会出现一些陌生的怪叔叔,对姊妹们造成困扰。如果你们发现这类情形,请尽速跟我讲,我会让弟兄们出面去处理……”小组长深深长叹。“晓淑妹妹,我求求你,稍微看我一眼吧。你可知你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有多让我心碎。”
大夥被他噁心巴拉的文艺腔逗到狂笑,晓淑更是糗到不行,尴尬反省。
“你喔。”一记硬板从她顶上拍落。“都快变成本教会的招牌迷糊蛋了。”
“我哪有!”她捂著被拍扁的狼狈小髻,回头朝来人窃声驳斥。“凯哥,你少破坏我的名誉。”
“你又不是这个月负责招待的人,跑来插什么花?”
“我热心公益啊。”怎么样?
“是啊,的确很热心,然后再很热心地把事情搞砸。”呵。
他把她这只粉女敕小猪逗到快气炸,才惬意地悠悠转口。
“最近跟你男朋友处得怎样啦?”他巍然站在人群最外圈,一副好像很专心听小组长训辞的德行,黏在她身旁闲闲哈拉。
“我才没有男朋友。”也不屑有。
“讲话的时候不要把嘴巴噘起来。”有够挑逗。“好吧,我不问你跟你的男朋友怎样。那么说说你跟你那张挡箭牌怎样吧。”咈咈咈。
“凯哥,你讲话真毒。”
“你本来就是拿你那个学弟当挡箭牌用。”躲避各类飞禽走兽。
“人家他是好心帮我。”省得老被人纠缠不清。
“他好不好心,我是不晓得。但是我也很好心啊,你有需要的话,大可来找我。”
“嗯,少来。”她才不吃凯哥这一套。这家伙,只有外表看来英俊可亲。必要的时候,他照样会把人推下悬崖,然后嘻嘻嘻地扬长而去。
突然间,她警戒转头,四面张望。
嗯?没人啊。
“干嘛,你在等谁?”
“没有,可是……”怪怪的。
“今天要不要搭我的便车回家?”
“不用,我哥会来接我。正确的说法,是他会来接他那台宝贝新车。”顺道载运她这匹猪只。“而且我再也不要坐你的车回家了。”
就算他们是同一座山区豪宅的住户,多年的好邻居,她也不想贪便宜。
“嫌我的车不够高档?”俊眉一挑。
“是我禁不起别人的误会。”传得绘声绘影的,讨厌死了。
“你的猪嘴巴又嘟起来了。”实在撩人得欠揍。
“走开走开,不要老黏在我旁边。”她没好气地低声挥赶苍蝇。
俊伟的身影咯咯轻笑,拿硬板又敲了下小脑袋瓜,才悠然离开。来时毫不引人注意,去时也波纹不兴。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啊?有病。
团契活动一路忙到晚上九点半多,她明早还得忙青少年团契的短期宣教行程,就不跟大夥去吃喝续摊了,直接往教会车库赶去。
她手机里那通没显示号码的未接来电,该不会就是老哥打来的吧?
一进偌大的幽暗车库,她放声哀叫。完蛋了,她的车被夹在别人停放的车阵中,她得打电话联络一堆人把车开走,她的车才出得去。
倏地,她家那台宝狮车灯闪烁,像在向她招唤。她想也不想,就急急街上前开门入座。
“哥,我太早来教会了啦。”所以车才停这么里面。“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
她才急急垂头调整好安全带,就被霎时启动的强猛引擎吓到。
扮这是干嘛?
整台车急吼吼地蓄势待发,令她浑身颤凉。不祥的预感之中,一道领悟闪过她脑海——
扮的车钥匙还在她这里,那他是怎么发动车子的?
她还来不及警觉,车身往后暴退的撞击力,惊得她缩头尖叫。轮胎愤怒地狂转,发出骇人的刺耳巨响,烟气腾起,犹如火轮。
一阵霸道的力量,将她这台之后挡路的车辆全推往车库大门外,一台撞一台,被她这台宝狮一推出去,让出一条大道,供大爷它豪气地旋过车身,炮弹般地在宁静巷弄卷起一阵呼啸,飞驰而去。
“范晓仁!你这是在搞什么?!”
她在车子街上了环河快速道路,才敢哆嗦地张开眼睛,死命抓著安全带呆瞪前方。
老哥是嗑了什么东西,还是精神病发?
快速道路上疾疾拂掠的一阵阵昏黄灯光,非但没引发她浪漫的情怀,反而激起极度的恐慌。
“哥!太快了,你已经严重超速了!”
她吓得魂飞魄散,不是因为车速太快,而是她从来没被开过单。
对她这个乖乖牌而言,开单形同犯下滔天大罪。
车速并未因此放缓,反倒更加嚣张地蛇行超前,有如真枪实弹的大型电玩,决心要放手玩一玩这台车的性能极限。
“范晓仁,你闹够了没?!”她都吼得快飙出泪。
“车子不这样让它跑一跑,岂不跟堆废铁没两样?”
低醇闲散的哑嗓,轻忽,放浪,却又蕴含浓郁深沉的力量。有点慵懒,有点傲慢,仿佛什么都没兴趣,啥都不在乎。活著就是等死,醒著只为吃喝。
她整个人为之冻僵,对身旁驾驶座的巨汉瞄也不敢瞄一眼。
她知道他是谁,但这人并不是她老哥。
既然不是哥,又为什么会在哥的车上?而且,他没有车钥匙,怎会开起这台车?
“你觉得那会对我造成任何困扰吗?”
他轻蔑一笑,从容透视著她一切心思。
对啊,像他这种混世魔王,撬开一台车又算得了什么。可是……怎么……为什么他会……
“好久没回台湾了。”哑嗓淡淡呢哝。“这种乱七八糟的格局跟乌烟瘴气的空气,真教人怀念。”
车子如云霄飞车地俯冲,违规月兑离快速道路,切入平面车阵,又悄然窜上警备森严的豪宅山区,流利操练这台车的卓越性能。
抵达她家车库后,两人都没动静,守灵般地各自坐在车座内。
“好饿。”
他只不过随口—句,就慑得她冷汗涔涔,好像他刚才咕哝的是“行刑、“开铡”之类的处决喝令。
她会不会是……正在睡觉?这一切全是一场莫名具妙的无聊噩梦?
“你那盒是什么东西?”
她这才艰困地边咽口水,边瞄向脚边背袋翻倒出来的一盒西点。
“那是,团契活动,吃剩的东西。”
“给我一个。”
没有动静。死寂之中,暗示著她也是个有脾气的人。
“要我自己动手吗?”
她听出这低喃中的兴味盎然,实在没胆挑衅下去,只好咬牙捡起餐盒,却又故意挑了块又甜又腻又软又黏的巧克力蛋糕,噎死他。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却清楚意识到他大胆而赤果的盯视。连他勾起的一边嘴角,她都毛骨悚然地感觉得到。
一只大得惊人的厚实铁掌,轻巧箝住她递来点心的那只细腕,就著她的手尝起黏腻糕点。
她骇然一惊,连忙转向他急急抽手,却怎么使劲也动不了一分一毫。
他大口吞噬掉整块蛋糕,开始品味她的青葱玉指,仔仔细细地舌忝洗吮尝,陶醉地啧啧作声,以湿熟的唇舌侵吞她一只只的无助挣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