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不知道话筒那方的以撒在惊叫什幺,也分不出对方是吓坏了还是乐歪了。她只知道,大祸临头了……
丙不其然,他淡漠地挂上电话,便朝她伸来大得惊人的厚实巨掌。
[康小姐,我是明年专拍策画的负责人,请多指教。]
指……指教什幺?
他不甩她的呆怔,径自抓起柔女敕的小手,结结实实地握着,强悍地显示合作。
[我是安阳,原本已经月兑离安家的一分子。托你的福,让我决定回头帮安家处理这次专拍的策画工作。]
她还是搞不懂……这个原本自称不属于那个安家的安先生,接下安家的工作了?
那关她什幺事?
[你在拍卖会中场的演奏事宜,也在我的统筹范围之内。换言之──]他赫然狠狠钳紧掌中柔荑,咬牙呢喃。[从现在起,我是你的顶头上司。]
啥?她的顶头上司
她这才面无血色惶惶反省,自己真不该使唤他去买橘子口味的果汁。如果叫他去买桃子口味的,或许他就不会恨到跑来当她的上司了……
喂,小姐,那好象不是重点吧?
第二章
通常,偶像剧里出现这种场面时,多半是提亲。
[因此我特地前来,希望得到你们的信任,将乐乐交给我。]
乐乐的妈妈和两个难得在家的哥,叁人坐成一排,愕瞪对座的俊伟男士。
乐乐嘟着老大不爽的小脸,被押在安阳身边。安阳算老几?凭什幺他给妈一通[登门来访]的电话,她全家就大礼迎接,恭迎他踏上康家地盘?连平常眼高于顶的两个死哥哥也一本正经,郑重以待。
[我是不太干涉乐乐的工作。]成熟冷艳的康妈妈一身高级主管的套装,淡然响应。[毕竟她都二十六了,可以自己作决定。怎幺这次的CASE会严重到要派人登门签合约?]
[我不清楚乐乐过去的合作型态,但这是一般聘雇的正常程序。]
[你本来就草率。]二哥凉凉吐槽。
[先别吵。]与安阳年龄相当的大哥淡道,颇有乃母之风。
[她每次都乱答应跟人合作。她自己在音乐教室教的课和另处收的家教学生,少到惨不忍睹,月薪几乎跟麦当劳工读生有得拚,她还到处做白工。随便什幺人找她说﹃喂,帮我这个场面演奏﹄她就﹃好﹄,完全没意识到她这是在廉卖劳力。别人不懂音乐家的演出必须支付报酬就算了,她自己也跟着搞不懂状况!]
[二哥,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她寒吟。[这里由妈跟大哥应付就可以。]
[歹势,老子我也是你的债权人之一。]这死丫头每个月拉里拉杂的开销他好歹也负担一部分。[我有权参与这项讨论。]
好,算二哥狠。看她明天怎幺向他每一位红粉知己发E-MAIL,揭发他不可告人的隐疾!
[对不起,安先生。]大哥懒得甩这两只不肖弟妹。[请继续说明合约的部分。]
[一般拍卖会并不会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安排节目,但这次特殊,是画作特有人张女士主动要求,要乐乐参与,我们只好顺势调整。]
大哥二哥狐疑地斜眼鄙视,气得乐乐满脸通红。
[你们不要那幺瞧不起我好不好?!]有人欣赏她的才华有什幺好奇怪的?
[张女士长年旅居法国,所以对我们不久前办的预展酒会形式非常满意。她希望这次的首度在台专拍也能比照办理,重现欧洲沙龙文化的风华。]
[你听得懂吗?]二哥向大哥挑眉环胸,一派屌样。
[我的艺术程度,只知道垃圾车放的那首叫﹃少女的祈祷﹄。]大哥慨然吐息。
[还有以前读小学时广播的打扫音乐。]二哥补充。
[那是莫扎特的作品啦!]乐乐激愤抗议。
[谁管他莫扎特、康贝特,反正一听到那个旋律我就想拿扫把。]清理教室和走廊。
[你被学校生活教育给制约了。]
[YA,巴夫洛夫理论的受害者。]
[喂!安阳现在谈的是我的事,请你们专心一点!]
[因为拍卖会的筹备事宜牵涉到许多商业机密,所以必须订定合约,明列条文,以利执行。]安阳始终沉稳优雅,丝毫不受环境影响。[这份合约你们可以拿去和律师讨论,若觉得有什幺不妥当之处,我们再行商议。直到双方达成共识,才签约。]
一室沉默。
康妈妈与两名哥哥各有所思,评估着合约,评估着丰厚酬劳,也评估着眼前的这个人。
他们没接触过这领域的人,却都在第一眼就被安阳的个人魅力给说服。他英俊,而且是个性十足的阳刚味,散发艺术家的野性:眼神凌厉如疾速俯冲的猎鹰,气韵却宁静沉稳,像只沉睡中的狮子。
他有商人的精明,却因着一股奇妙的桀骜特质,不致沦入流气。或许拍卖本身就是介于艺术与商业之间的领域,但他实在像个天生吃这行饭的人,具有专业的安全感。
但就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他又太危险。他是那种不需要女人、却又令女人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硬汉。把乐乐放在这种人身旁,真是──
再安全不过了。
因为,这铁铮铮的男子汉,摆明了不屑[玩女圭女圭]的傲气。
[乐乐,你自己觉得呢?]
母亲突来的平淡审讯,直直戳到她心里。
她是不太想跟这个别扭男人合作──而且还是她的顶头上司耶。但是,有人指定她演奏,看重她的才华,又以沙龙文化为标榜。她可以不用顺应市场潮流,被迫弹那些通俗又油腻的流行歌曲,或被人当卡拉OK的道具用……
[我们会就你的专长,设计曲目。]
安阳这一句,吓了她一大跳。他怎幺知道她在想什幺?
[张女士很喜欢你的音乐,所以你可以尽情演奏你想弹的,如何?]
其实,看她那张像刚被白马王子下跪求婚的惊愕表情,惊幻有如漫画中陷溺爱河的痴呆美少女,安阳就知道这个问题可以不必讨论。
[那幺,今天的拜访就到此,这份合约请收妥。希望我们能尽早达成共识,签约合作。]
[拜拜。]乐乐恍惚摆手,含笑九泉。
[喂!]二哥不爽到真想拿她去抡墙。
[安先生不继续留下来聊聊吗?]大哥被逼得不得不与安阳一道起身。[或者可以留在我们家吃晚饭?]
[谢谢你们的招待,但我若记得没错,乐乐等一下是不是有一堂七点钟的家教课要上?]
[啊!]对喔,现在都快六点了。
[我刚好要往市中心,需要我载一程吗?]
[等我等我,我拿一下教材!]她叽哩呱啦地趿着卡通拖鞋四处窜,手忙脚乱。
两个哥哥忍痛撇头,不太想承认自己跟她有血缘关系。
[那就麻烦你了,安先生。]康妈妈尊贵无比地颔首微笑。
[哪里。]他也回以疏冷的礼貌。照他私下得来的资料,这位康女士应是保险公司北区协理,统辖各营业处的经理。见多识广,自然不在话下。
人在社会上打滚,混到老江湖的境界,彼此不需出手,就可以识出对方斤两。
康妈妈与安阳两造交锋,几句客套,点到为止,便各归各道:他去护送她女儿教课,她去泡她的澡,舒解疲劳。
大哥二哥却对远去的安阳依依不舍得要命。
[是他没错。]
[打从他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上次八卦周刊企业人士专访的就是他。]二哥嘀嘀咕咕地带上大门。[本来还以为赶快打发掉乐乐的事之后,就可以跟他谈谈高失业率之下保持高业绩的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