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啊,武灵阿已经替我摆平。”虽然她不算美女,被英雄所救,还是觉得好幸福,好满足,有点小小的虚荣,呵。
“千佳只是很以身份为傲,对这事也特别看重,可她心地并不坏。”大少女乃女乃仰头一叹。“麻烦的是她阿玛。”
齐娃心头一惊。“他还在为千佳和武灵阿的婚事张罗吗?”
“应该说,他从没放弃过与硕王府结亲的念头。”
“可是……”这话听起来真教人浑身不适。“千佳跟武灵阿,彼此好象……没什么特别感情啊。”
“因为他们看重的,不是感情,而是权势。”
“跟武灵阿成亲会有什么权势可言?”他又不是长子,承袭不了王爷头衔。
“因为武灵阿的儿子,会是这王府未来真正的王爷,统御整个家族。”
“呃?那不是你儿子才该有的权势吗?”
大少女乃女乃摇头莞尔。“他不行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汉家平民。他血统不纯,不能袭爵。”
“你不是已经有了个完美的满洲身世吗?”
“那是捏造的名目,却改不了血统。”
“只要我们大家守牢秘密,不会有人知道的!”她急劝。
“我要对我的儿子诚实,对我的家人诚实,也对我的良心诚实。”
齐娃为难地望着她的平淡与坚决。“这样你的儿子不是很可怜吗?他既是长孙,俊秀聪明又讨人喜欢,这么出色的贵公子却只因为血统问题而不能袭爵,太委屈了。”
“只要他不看重那些,就不会有任何委屈。”
“你要他如何不看重呢?那些全是他应得的啊。”
“这就是做父母的责任了。”大少女乃女乃温婉的笑靥中盈满尊荣的光彩。“我会教好我的儿子。不该他得的,他绝不会贪图。”
齐娃微微悸动,觉得此刻的大少女乃女乃看起来好美、好尊贵。她虽是平民,却比任何一位格格还耀眼。她好希望自己也能这样,有着自信闪耀的神采,不再受困于元宁厚重的阴影下……
“所以,宁宁,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你的孩子,会左右王府未来的命运。”
蓦地,齐娃觉得肩头沉重得几乎难以站立。
苞武灵阿倾诉这事时,他的回应才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大嫂说得没错,你的确要小心。你若出了什么事,我舅父一定会马上安排千佳做我的福晋。她生下的儿子,会掌握硕王府大局,同时引进我舅父一家的努力,届时硕王府若想作什么决定,还得看我舅父他们同不同意。”
不会吧?“有硕王爷、硕福晋在,还有你的哥哥们及旁支亲戚撑着,硕王府哪会这样就沦陷别人家手中。”
“再厉害的人都会老会死。舅父他们看的,正是二十年后的局势。”
这话实在教人发寒。“我不喜欢这么复杂的事,只想小门小户的,和你在一起就行了。”
“好可怜的野心。”他枕在她腿上闲适地笑,仰着俊脸缠着她的发辫玩。
“不会啊。如果你的眼界只放在王府间的纠葛,那你这辈子的格局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如果你把眼界放在天下,你的格局就会变大。”
“比如说?”
“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了呀,就是帮助别人嘛。”看他受不了地哀号一声就滚入炕床里,她连忙爬过去。“我不是空口说白话,也不是想沽名钓誉,而是照黑衣先生吩咐的话去做。”
“是啊,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比圣旨还伟大。”他冷哼。
“因为我就是被他这样什么也不贪图地给救起来的。他这样救了我,我再这样去救别人……”
“普度众生啊。”
“不是,他说是为了恢复老天造人时的那份完美和善良,不是为了积自己的什么功德。积个人功德听来还是月兑不了自私自利的嫌疑,把眼界拉高到老天爷那里,格局就宽广多了。”
他深深凝望着她闪闪发亮的天真神采。
“你格局一旦变大,心胸就会宽广,不会跟人小鼻子小眼睛地争执什么。所以,不管王府将来是谁当家,我不会很在乎,我在乎的是我能帮人多少、能帮多少人。”
看她滔滔不绝的模样,他仿佛见到自己年少的时代,单纯地怀抱着梦想,说着听来可笑的愿望,做着旁人觉得没用的事。他也有过帮助世人的青涩理想,痛下苦功研读治河之理,试图纡解扰民数百年的河患。曾几何时,治河济民的理想沦为朝臣互斗的工具,敌我的角力更重于百姓生死。
“你呢?武灵阿,你想做什么?”
“做事。”琥珀双瞳中流转着沉凝的阴影。“可是在朝堂上,讲究的是做人。”
“别担心,你的这份心一定会被人发觉到的。”
“你想得美。”看她笑得那么坦率,他也忍不住咧嘴。
“不要小看我的见解。想做事的人和想做人的人,在人前摆出来的模样,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当然啦,想做事的人会比较吃亏,但是你很聪明,不会亏到哪里去的。”
“我谢谢你了。”说得还真洒月兑。
“别这么孩子气嘛。我知道你很有担当,吃点亏也不会怎样,只会让你变得更强、更耐、更悍。”
“这担当不是你用嘴巴说说就有的。”他蛮横地卷过她的身子,伏压在他仰躺的身上。
“是吗?”她别有用心地以食指戳着他的胸膛笑。“大少女乃女乃今天跟我道谢,说很感激我劝小别与她相认。”
“哇,你好厉害喔。”他随便敷衍,便哼地一声甩都不甩人。
“我一直跟她否认我有劝过小别,她还当我是谦虚。请问,到底是谁在我背后偷偷做滥好人?”
“对啊,是谁?”
“还装蒜!”她笑著作势揪起他的衣领。
“你打死我,我都不会招的。”
“如果我吻你呢?”
“不招。”
“真的?”她被他挑起玩性,轻轻啄了啄他性感的双唇。“招不招?”
“大丈夫敢做敢当,岂会这么容易地被你屈打成招!”
“好,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结果两人边吻边笑,边笑边彼此探索起来,没一会儿便转为激切的唇舌纠缠,双手急迫地摩挲着对方的身躯,衣衫逐渐凌乱。
“武贝勒,出事了。”
屋外一声传报,立刻打散他们短暂的浪漫。
“四贝勒他……我、我四哥他……失踪?!”齐娃在众人云集的硕王府大厅惊嚷。“他不是奉旨出京查案吗?”
“案是查妥了,可是回京的路上却绕了一个大弯,在西域没了踪影。”硕福晋伤脑筋地揉着额角。“这孩子显然是有预谋的,早打算到西域跑一趟。”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齐娃自我安慰着,心却狂跳。
“失踪是比较温和的说法。”武灵阿一到人前,就板起公事公办的疏冷神色。“信使真正的意思是,你四哥可能遭遇不测了。”
“你胡说!”齐娃娇斥。
“所以我说‘可能’,因为他只是断了固定的倍息,还没发现任何更进一步的证据显示他的确实处境。”
“对、对!”这个说法她比较能接受。只是,她不太能控制心头强烈的躁动与浑身冷汗……
四贝勒出事了,他真的出事了!
这股莫名的意念不断地、强烈地、急遽地,打击着她的脑门。打从听见他下落不明的消息,她的心思便持续地遭此意念震荡。
这是直觉,还是妄想?
“宁宁,你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