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没有做错事,我又有什么好冒犯的!而且你不是我的丈夫,这门亲事到此为止!”
“你敢再说一次这种话?!”巨大铁拳猛然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掌中的温度却让他一时分神。
“我为什么不敢说?谁愿意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嫁给你,就只为了当你报复的对象!”
“你是怎么了?”他的严厉忽而转为急切,粗厚巨掌抚着红得不太寻常的脸蛋。
“我怎么了?我快被你气毙了!亏我之前还感叹我们不能再干梦里相见的事,枉费我一路上承受要背着你嫁给陌生男人的恐惧,
我简直无聊透项!”
“你在发烧!原来她不是装病使威风,也不是胭脂打得太红。
“我发烧?我这是在发飘!罢才我还正高兴着我要嫁的人竟然就是——”一阵昏眩让她身子倏地一软,却又在她使劲摇头眨眼下
恢复些许力道。“你这屋子真差劲,闷得人脑袋发晕。”
“病成这样的人还有力气罗嗦?!”他恼火地打横抱她,大步冲往床榻。“来人,快叫大夫和嬷嬷过来!”
“叫他们过来有什么用。应该……打开窗子让空气流通,叫人别把炕火烧得那么旺……”奇怪,她的声音怎么好像融了,连眼前
景象也糊糊的。
“别吵,乖乖躺着!”海东青火速将她塞进棉被里,怒喝下人快快行动。
“我喜欢听你这样吼,不然我还以为刚才我是在对座冰山讲道理。”和她以前在梦中见到他的火爆模样完全不同。
“现实中的你为什么和梦中的不太一样?”
“别再罗嗦!”在他愤吼之下,那张闷在棉被底下呜噜呜噜、根本听不清在嘟喀什么的小嘴立即闭上。
奇怪的闷热感迅速将她的意识卷往老远的漩涡里,留下海东青和一屋子人干着急。
“今天情况如何?”
“烧退了,但身子还是很虚。要这么一位小榜格跋山涉水地远嫁此处,的确是勉强了些。”
玲珑在迷糊的意识中,隐约听到许多次进进出出的声音,以及十分小心的低语。
“天哪,这么细致的小美人居然许配给三哥,太可惜了吧。”
“费扬古,你是来探病的,别放肆。要是海东青听到你这句话,不宰了你才怪!”
吵闹的声音令她愈来愈昏沉,思绪迷乱。
“格格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大夫下午会再来~趟
大夫?她是不是病倒了?她很少生病的,向来在府中是最活蹦乱跳的一个。朦胧的睡意将她沉入梦里,等意识再度浮起时,已不知又过了多少天。
“玲珑,好点了吗?”
谁的声音?真好听。一股又粗又厚的强烈掌温覆上她的额头,汹涌的生命力仿佛同时注入她体内。
“你是被我气昏了,还是累得病倒了?”
粗糙的巨掌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蛋摩挲,宛如这是极为珍贵的宝贝。是海东青吗?那个蛮不讲理的霸王哪会这么温柔体贴,八成又是她的浪漫少女心在作祟。
“这么不愿意嫁给我吗?”低沉的呢哺有如情人枕畔的耳语,在寂静之中分外动听。
没有啊,知道自己嫁的人正是海东青的刹那,她差点像冲天炮似的窜入云霄,兴奋地炸成一大团火花。是他一直在下脸子给她看,冤枉她另有意中人,还把美丽的姻缘说得像桩方便的交易才惹毛她。
“我以为你会很乐意嫁给我,倒忽略了你可能已有心上人。”
乱讲,那个心上人不就是他吗?
“既然你已经跟了我,就忘掉他吧。”
这些话简直荒谬至极,她想爬起来严正声明,却发现她连张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一阵暖热且极具男人味的气息轻抚在她鼻前。随即,一个沉稳有力的压迫感温柔地覆在她唇上,哺哺着她的名。
这不会真的是海东青吧,不会吧?
当她本能性地微启红唇,正准备迎接他的吻时,暖热的温润感倏地抽离。
“大人,时辰到了。”
“即刻启程。”一阵霍然起身的劲道旋扫而去,低冷的声音严酷而无情。“好好看照少女乃女乃。她若醒来,别忘了打料她该服用的
药品。”
海东青要去哪里?他刚才的温柔低哺跑哪去了?
等一下,再给她一点时间储备力气,她就快能开口睁眼了。她一定得搞清楚之前他的轻柔话语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他们之
间的关系就有希望了。
“格格?”
小银!快,快帮忙把她的眼皮拨开一下,快替她叫住海东青。
“醒了吗?”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女嗓冷然响起,听来仿佛有些年纪。
“启禀太福晋,格……少女乃女乃刚才好像闪了闪睫毛,但还是没醒。”
沉默的气氛持续好一阵子。
“这么体弱多病,将来怎么当个称职的儿媳妇?怕是每个冬天都得要我来这儿探望了,是吗?”
“不会的,太福晋。少女乃女乃只是旅途劳累,加上出嫁的紧张心情,才会整个人病倒。”
“看来海东青没把贤妻良母娶进门,倒娶了尊娇贵菩萨进来供着。”冰冷的浅笑忽而一转。“你家格格在出嫁前已有喜欢的对象
了?”
“没有!榜格根本没有喜欢的对象,她只是很爱作梦、很会幻想,但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府外的男子。我们夫人的管教是出了名的严格!”
“我对你们管教严不严格没兴趣,我要问的是她的清白。我可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孙子其实是别人的种。”
“那您何不就此验明正身?”一个虚弱但倔强的声音由榻上传来。
“格格!”小银几乎是跳过来扶她坐起身子。
“我向海东青声明过自己是完壁之身。您若质疑,何妨现在就找嬷嬷来检查?”玲珑知道眼前站的中年艳妇正是自己的婆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也不过是问问而已!”
“我不怕,要检查就检查,至少您不会再对我的清白有意见。”
“我对你的清白哪有什么意见?”
“如果您有意见的是我在洞房那天说的,我已有意中人,我可以坦白告诉您,他只是我在梦里遇到的勇土而已。”
“梦里?”这小丫头该不会脑筋有问题吧?
“启禀太福晋,少女乃女乃从小就有些异能,所以常梦到怪里怪气的事情。”
“这算什么异能,我从来没听过!”要扯谎也得扯得像样些。
“说阴阳眼,您是不是就明白些了?”玲珑向来吃软不吃硬,卯起来更会不顾一切地硬碰硬。
“阴阳眼?”太福晋和左右两位看似长嫂的妇人立刻花容失色。“你……看得见……”
“这宅子里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我全看得见。”而且她打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很想问清楚。“这府中除了海东青之外,过去是不是出
了许多武将?”
在场的女人们全都抽了口冷气,府内嬷嬷们抖着声赶紧圆场。“少女乃女乃年纪轻,童言无忌,清福晋宽心。”
“童言无忌?!”玲珑恼得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她多年以前就已经不当儿童了。“那站在太福晋身后的大胡子将军是谁?旁边两位像双胞胎似的武人又是谁?”
“大福晋!”
一屋子女眷倏地拥上去扶住昏厥的太福晋,惊惶失措地藉机逃出这座令人发寒的院落。
“喂,怎么走了?”她们问的话玲珑都坦白回答,怎么轮到她们回答时就一个个跑了?“你们怎么这么不公平?”
“别气了,格格。”小银叹了口气。打从她六岁起开始伺候和她同年的玲珑,这种惨剧她已经看了十年。
“为什么老是这样?难道我照实回答也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