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琳没嫁到云南去?”北斗愕然刷白脸色。
“北斗,”这下子换百灵迷糊了。“你不是说我不必嫁往云南,新娘改由小泵姑顶替吗?”
“颐琳确实是这样交代我。”
“这从头到尾都是你左北斗耍的花招!”感觉手臂逐渐恢复正常,百祺立即傲气震云霄。“我看啊,由小泵姑改嫁之事为假,半途强抢新娘才是真!你还有什么好否认?!”
“我……”北斗原本亟欲开口的势子,突然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被颐琳耍了,她居然这样设计陷害他!
说什么新娘人选澳由她顶替,要他亲自护送百灵回北京,原来全是骗局。情势演变至此,他俨然成了强掳百灵逃逸的恶徒。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百灵坚决地大喊。
“妳不管什么事都觉得其中一定有误会!”百祺受够了这个白痴幺妹的怪癖。
“北斗不会说谎。他从一开始来救我就声明是受小泵姑委托,而且这几日来一直全心护卫我的安全,直到返抵北京为止。”
“要送妳回北京,怎会送到扬州来?”这根本不顺路,分明是他预定窝藏人质的地点。
“那是二哥百祯他托我──”啊!不能讲,二哥交代过送信之事千万不能给家人知道。
“妳再掰啊!”
“我没有在掰故事,是我有很重要的事非来扬州一趟不可。”
“妳还有脸替这家伙月兑罪!”
“北斗才没有罪,你凭什么咬定他是挟持我而不是在护送我?”
“护送?”百祺冷哼。“第一,若他真要护送妳回北京,根本不必绕到扬州这儿来。况且他要护送妳回京,可以跟咱们送嫁的人马直说,何必偷偷掳人潜逃!”
“不是的,是我自己先偷溜……”
“第二,既然说新娘人选将改由小泵姑取代,那小泵姑人呢?她怎么还没嫁往云南,反而闲闲坐在家中喝茶看书?”
“你又怎么知道小泵姑正在家里喝茶看书?”
“从妳失踪那天,我就一边赶往云南、一边派快马回京禀报。由京师传回来的消息还错得了吗?”
“可……可是……”
“第三,妳说左北斗是『护送』妳回北京,我却听说妳差点给他污了清白,毁了名声,这叫哪门子护送?”
“那个是……”这下她可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
“不管他有没有玷污妳,这件事回京后阿玛会处理。现在,”百祺朝北斗残酷一笑。“我得先处置这名衣冠禽兽才行。”
北斗仰头,无奈一叹。
“北斗……”百灵轻扯他的衣袖。
“我就知道,端王府的委托是一项也接不得的。”
突来的尴尬与愧疚猛然袭上心头,她甚至连抬起头来的勇气也没有。
“我谅妳也编不出什么借口了!”他知道幺妹爱慕北斗,替他月兑罪情有可原,坏是坏在这痞子身上。“来人,即刻拿下,五花大绑!”他要先抽烂北斗的皮。
“我不准你们动他!”百灵拔起桌上的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架。
“妳干什么?”百祺顿时方寸大乱。
北斗晾在一旁环胸轻叹。
“小扮,你什么都不听我说,事情统统靠推测,只顾着耍威风,都不管有没有冤枉别人!”
“把刀放下!”明知对百灵吼是没用的,但他已经慌得没其它法子可想。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却一点也不相信我!”
“我做事全靠真凭实据,而且条理分明,不可能冤枉到任何人!”
“那算什么真凭实据,还不都是别人传报给你的二手消息。我亲口告诉你的事实你却不信!”她气呼呼地红着眼睛打断百祺反驳的架式。“你有亲口问小泵姑顶替出嫁的事吗?你有亲口问她委托北斗押我回去的事吗?”
“好,闹得差不多了,收手吧。”北斗优闲地踱向百灵。
“不要!”
“妳要。”他快手一闪,百灵手中的匕首就被他收入袖中。“下次别再拿自己开玩笑,会吓坏我的。”
百灵一时无法回神,呆呆看着空无一物的小手,望望一脸宠溺笑容的北斗。
百祺脸色铁青地松了口气,愈看北斗懒散的神情愈火大。
“左北斗,你有本事就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拿百灵当你的挡箭牌!”
“他哪有拿我──”
“女圭女圭,听话,后面的事交给我就行。”他轻轻一搂,就牢牢制住她激愤的身子。“百祺老弟,我的确一人做事一人当,所以你尽避放胆缉拿吧。”
百祺正想喝令众人围攻,却被北斗随“但是”一同指过来的手指吓到,僵退两步。
“我目前有其它任务在身,必须先行了结才能陪你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所以你再耐心等等吧,委屈你了。”他笑容可掬地边朝窗栏靠近边告辞。
“慢着!你别想跑!”
“我又不是你孙子。”叫他别跑就不跑?他不屑地撇撇嘴角。
“来人──”
“小扮!”被北斗扛在肩上的愤怒佳人咬紧牙关,任两眼水花乱转。“我讨厌你。我从现在开始,彻彻底底的讨厌你!”
“百灵?”百祺呆愣住了。平常蠢笨无邪的幺妹,一个成天只会管闲事、作大梦的小丫头,竟会满含怨怼地对他说这种话。
“你们从来没有为我着想过,只会拿我当工具利用。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你妹妹,我也有感情、也有自己的意愿?”
“妳扯这个干什么?”
“我根本不想嫁给平郡王,根本不希罕他家的荣华富贵,却没有人肯听我说,甚至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帮我!”她捶着北斗的肩头,朝百祺痛哭大骂。
“事情是阿玛安排的,就算我想帮妳也──”
“你不但不帮我,现在连相信我一句都做不到。算我白痴,刚才还费尽心思地跟你解释那么多。你根本没拿我当妹妹看,我只是你负责押送到云南的货而已。”
“胡说!我从来──”
“北斗,我们走!”她抓着他的肩膀凄厉地哭喊。
“喳。”北斗撑在栏上轻盈一翻,两人便跃往栏外两层楼下的热闹市街上,在人群中消失踪影。
“贝勒爷!”
百祺沉默了一会儿。“不用追了。”
他从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位哥哥,也没注意过百灵心里在想什么。她除了天真、热心过头、动不动就长篇大论抒发歪理,还有哪些性情,他不清楚。为了省麻烦,手足间的困扰大家常常看到当作没看到,自行解决去。他几乎不记得百灵在出嫁前的求助与抗议,他的确只管“送货”到云南而已。
“百祺贝勒……”淑儿恭敬地候在他身旁。
“跟上去,百灵不会放着妳不管。追到她和左北斗的行踪,立即回禀。”他冷冷交代,神情仍在沉思中。
淑儿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俊美的侧面,忍不住开口,“您别太介意格格说的话。格格到现在都还在痴迷那个左北斗,才会任性地袒护他。其实您是位很照顾妹妹的兄长,是她太不懂事──”
“我的事情轮得到妳啰唆?”百祺狠瞪怒斥,吓得淑儿花容失色。
“我不是……我……奴婢该死!”她瞠着惊骇的大眼跪下。
“说话前想想自己的身分!”一个灶下女婢出身的家伙也敢放肆。“滚!”
“奴婢知错,奴婢立刻追格格去!”淑儿几乎是抖着双腿仓皇退下,连泪也不敢流。
和百灵同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在百祺眼中却永远是个下人,一个给他安慰都不够资格的奴才。
第七章
百灵还不及投入北斗怀里全力哭泣,就因他前往的最新藏身地点而气嘟了小脸。
“哟哟哟,瞧这是什么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