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请别大清早就在我房里激情演出。”元卿一边冷冷的警告着,一边活络着十根修长的手指,喀喀作响。
他的手指突然停止律动,脸色刷白的凝视海格。
“怎么了?”他该不会一不小心哪里又多了道伤痕吧。
元卿没有响应,膛大双眸的肃杀脸色让大家顿时警觉。事情不对劲。
同时间,客栈楼下扬起热闹的喧哗,人声一路涌往楼上,随即两名衣冠楚楚的侍卫立在元卿房门前传报……
“禀两位,御猫贝勒驾到。”
一个冷峻挺拔的身形潇洒步入房内,来人孤傲的俊脸上有一抹淡笑。
“我准时赶到了,元卿。所有人马也都在外头应侍,护送你们安然回京。密函呢?”
元卿阴沉的坐回椅上,海格立刻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而璇儿在匆忙套上外挂整装之际,脑中不断质疑海格和元卿到底是什么身分。
会摆出如此骇人护驾队伍的,绝不是一般有钱人家而已。
“元卿?”御猫贝勒宣慈疑惑的眯起了双眸。
“密函……被盗走了。”
“被盗走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什么时候的事?”御猫贝勒口气中有隐隐的不悦。他劳师动众的由京师调派人马、亲自出动,不是为了迎接任务失败的结果。
“我刚才才发现的。”元卿仰头一叹。“三个多时辰以前,它还在我身上。”
“这段期间只有我们几个出入过,怎么会突然不见?”海格完全无法理解。
“我不知道。”
“去把隔壁房内的女子带过来!”海格愤然朝侍卫下令。“这件事,绫罗绝月兑不了关系。”
“没用的,海格。”元卿料得没错,隔壁房间已然人去楼空。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观赏你们差劲的查办能力。”御猫贝勒鄙视的冷语激怒了海格。
“哪儿的话。”海格还以不屑的哼笑。“有您御猫贝勒办砸了康亲王府的血案做先例,我们自然就不怕因为小小的失败而丢脸。”
霎时房内雷电交加,两雄对峙,一触即发的火爆气势充塞满室。
“够了,现在不是起内哄的时机。”元卿自双掌中抬起冷冽的面容。“密函仍在这房中。”
所有人赫然转向元卿。密函就在这间客房里?
“璇儿,把你的衣服月兑下。”
元卿森然的语气吓白了她的脸,她下意识地死命抓着襟口。
第八章
当小顺子依令过来抓璇儿的衣服时,她差点羞愤得咬舌自尽。所幸海格从中调解,她才明白元卿要她月兑下的只是那件短挂……
元卿一直借给她穿的裘红色精绣短挂。
“当初我在收藏密函之时,为了避免整份遭窃的危险,将它分为两份,分开收藏。一份是盐商与私枭相互包庇的名册,收在我身上,却被盗走了。另一份是盐商、盐政衙门、运司衙门等相互勾结的文件,就藏在这件枣红色短挂里。”
所有人全集中视线在桌上那件华美的短挂上。
“除我以外,没人知道密函藏在璇儿身上。”也正因为如此,元卿才能安然留下了另一半的查办结果。
当他剥开了枣红色短挂的内里,一份薄软的文件赫然出现在里层的背部衣料间。
“密函居然……一直藏在我身上?”她怎么想也想不到。
“那藏在你身上的那份是被叫绫罗的女子偷走?”御猫贝勒的口吻夹杂即将展开追击的沉重杀气。
“那她的功力也太了得,竟然能从元卿身上把东西偷走。而且是在三个时辰之前,大家都进入警戒状态的情形下顺利盗取成功?”海格的冷笑间挑起不少疑点。
“警戒状态?”御猫贝勒彷佛抓住了什么蛛丝马迹。
“海格昨晚半夜差点被对方设计的机关夺走小命──正好是三个多时辰前的事,他为了避免伤及无辜,还特地把璇儿送到我房里来看照。”
“这个璇儿是谁?”御猫贝勒倨傲地以下巴比了比,像在质问某个下女的出身似的。
“我的妻子。”海格一手重重按在她肩头,态度狂妄的与御猫贝勒对立。
“你房里发生暗杀机关事件时,她和你正共处一室。元卿身上私藏密函被盗时,她也是房内唯一存在的外人。这巧合还真奇妙啊。”御猫贝勒微扬一边嘴角。
御猫贝勒怀疑是她动的手?
“我没有偷密函!而且……我要密函做什么?我偷了密函又能拿给谁……”
“璇儿出了点小意外,丧失记忆后才跟我们同行。她什么人也不认得,除我们之外。”
海格挺身为她护驾。
“喔?”御猫贝勒若有似无的淡笑着。“那你是娶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为妻了?好胆量。”
“宣慈,我们还是快点上路回京,省得又出了什么差错。”再不动身,元卿担心海格和御猫贝勒会在这里动手,不杀了对方誓不罢休。
“贝勒爷,请。”在楼下侍从恭迎海格与元卿各上马轿时,璇儿赫然被这句话震住了脚步。
“璇儿?”
“你和元卿少爷……是贝勒爷?”
“我和你说过了,我们为了查办方便,必须掩人耳目……”
“可是你从没跟我说过你是位满州的贵族!”她以为海格只是家居京城的富家子,毕竟他冠的是汉人的姓,不是吗?为什么他会是个满鞑子?
“我是不是满州贵族有很重要吗?”拜托,他们俩的感情已进展到这种地步,别突然大发汉民族意识,徒将平凡情爱牵入满汉纠葛里去!
“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你应当让我知道。”其他人都已动身启程,只有他们这队人马仍在候着。
“我有任务在身,不能泄漏身分,我绝没有意思存心蒙你。”
“我只是觉得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她的眼神空茫,心也浮荡。她以为记忆一片空白的她有了个依靠,没想到她依靠的却是朵变幻莫测的流云。
“胡说!你还有什么不了解我?”她是唯一一个踏入他灵魂深处的女子,唯一了解他内心的渴求、提供他无形无尽的感动。
“你是谁?”
海格懊恼的申吟着。她十分执着,而他对自己的身分也少不了有隐隐的逃避,她却硬逼着他面对。
“我是北京佟王府的二贝勒。”
“佟王府?”她觉得事实不只如此,他们在回避。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对这种事追根究柢?难道我们不能单纯的一辈子爱着彼此吗?”他恼羞成怒地吼着。
“我没有这么说,只是我有权知道完全的事实。”
他痛苦的凝视眼前倨强的玻璃女圭女圭。她一点也不如外表那般娇柔,不如她嗓音那般稚弱,这就是她令他倾心的原因之一。可是他怕失去她,他怕她会因为事实而粉碎破灭。
终究,该来的仍是躲不过。
“我是出身当朝国威的佟王府。”他将璇儿带离护驾队伍,踱往一旁较不引人注目的树下。
或许,他会因此而再度失去一个心灵的依靠,但他不想瞒她。只是失去内心所爱的方式有很多,他最不能接受的,正是自己什么错也没有,却永远摆月兑不了的种族世仇。
“我说得更直接一点,当今皇上的生母慈和皇太后,正是出于我们本家。我们佟姓族人至此贵盛无比,居高官者不知凡几,甚至被传称为;当今天下‘佟半朝’。”
他静看璇儿专注而内含惊愕的神色,感觉到他才获得的幸福与满足正一片一片的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