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马上去!”她几乎是用飞的逃出去。
太好了,安全过关!至少海格没当场要她月兑光了验明正身。当初胖嬷说是为了让她逃亡方便才替她换上男装,现在她知道这“方便”指的不光是逃亡行动,更是自身安全的保障。
等到送他们这些满挞子回北京后,她就可以平平安安回扬州,找寻自己封闭的记忆与来历,再也不用担心会在人前穿帮。
“海格少爷,热水和茶来了……啊!”她一进门看见眼前光景,尖叫着梧住眼睛,根本忘了双手原本捧的那盆热水。
“小心小心!”她身后的店小二赶紧伸手接捧住。
“全儿,你在搞什么?!”海格真会给她气死。“过来把水盆架上!”
“不要,我不要!”她紧紧的捂着双眼缩到一角哭叫。海格居然赤果着上身在更替衣服,她看到男人的身体,她已经不纯洁了!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客……客倌,我东西都弄好了,您……慢用!”小二砰地关上门赶紧开溜,免得被房内彪形大汉的怒火波及,当场被揍成肉饼。
房内的两人遥遥对峙,一个恼火的双手环胸,一个畏缩的捂脸躲在角落,满室沉寂。
“全儿!”低沉而平稳的磁性嗓音划破宁静。“你最好把你自己清楚的交代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璇儿垂着惊骇的双眼,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我之前不追问是给你时间去调适逃亡后的情绪,我想这个调适期已经够了,你该老实招供自己的底细。”不知何时,他竟已悄悄站到她跟前,忽然钳起她的下巴面对他冷硬的双眼。
“我……你……可不可以先套上衣服?”否则正视着高高在上的俊脸、如此靠近男性肌肉累累的赤果身躯,教她混乱而惊吓过度的脑袋该如何思考?
“你,不对劲!”全儿这样看来简直像个小泵娘。
“我不习惯看到人光溜溜的。你……你先将衣服穿上,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老老实实告诉你。”
海格瞪了她一眼,才转身回桌边披回外衣。他甚至在背对全儿的刹那听见她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难不成她曾因自已太过女性化的相貌而遭人欺陵,在心中留下阴影?或者她根本就是个假扮少年的小处女?
“说吧。”海格再度矗立在她跟前,让她浑身又赫然紧绷。
“其实我……记不得我自己是谁。”
“看着我说话!”他老大不客气的抬起她的下巴。
“我不记得我是谁,只知道自己叫璇……全儿。”
“怎么会不记得?”
“我觉得自己好象睡了很久很久,什么事都不知道,直到昨晚被胖嬷的血泼了满头满身,才突然像醒过来似的,照着胖嬷死前的吩咐拚命逃。”
“胖嬷是谁?”
对啊,胖嬷是什么人?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我也不知道。你这一问,我才想到我根本认不得她,可是我就是知道她叫胖嬷……”她空茫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激动。“但是她是好人!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救我出来的,这点我绝对可以保证!”
“她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她只叫我逃,快逃。”璇儿下意识的模着仍带着褐色血迹的瓜皮小帽,眼眶不自觉地潮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知道我叫全儿……还有,我害胖嬷被人杀了……”
看她泪珠粲然滚落的脆弱模样,他的内心居然起了剧烈的撼动。全儿太美,美到他快难以自制的将她拉入怀中疼惜安抚。
“你就这么点线索,打算怎么找出自己的来历?”他暗咳一声,清理喉间的不适。
“我不知道。我打算……送你们抵达北京后再回扬州想办法。”
“现在的问题是,你服侍的本领一塌胡涂,手脚笨拙又爱大惊小敝,拖着你像拖个累赘。虽然我们的行程并未因此而有所延误,但我一路上的心情十分十分不爽。”
包何况他是个享乐至上的男人,就算这次是远行办正事,他也绝对是正事能办、闲情照享,从不亏待自己佣懒自在的神经。偏偏自从碰上全儿后,半大不小的倒霉事就接踵而至,破坏他的好心情。
“那你就放我回扬州吧!”璇儿急切的恳求着。“我欠你的恩情,我一定会还。但与你们同行去北京,我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拖累你们,你就让我走吧。”
他的确该让全儿走,因为他发觉全儿对服侍之事根本一窍不通,害他找她暂替侍从之职的便宜没捡到,净惹出自己一连串大大小小的怒火。
“让你走,那谁来伺候我?”奇怪,照理他应该会很乐意快快撵她走,但他就是不想这么做。
“我……我现在就出去帮你雇个小侍童,好不好?”
“穷乡僻壤出刁民,你若找来个贪得无厌的狗腿子,我跟谁讨回公道?”
是啊,在陌生之地急急找人,谁知道会不小心找到什么居心叵测的狠角色!
“可是我笨手笨脚,什么事都做不好,连你也说我是个累赘。我想,或许我们会运气很好的找到一个比我聪慧敏捷的仆役。”她努力的诋毁自己。“而且我来历不明,又丧失记忆,你们带着像我这种身分可疑的人,很危险的!”
“你为什么一直想逃离我?”
“不是,我不是逃离你,而是我不想离开扬州。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我就是知道自己不能离开扬州。”
“很俐落的借口。”他淡淡哼笑两声。
“我不是在编借口,请你相信我!”只要海格肯相信她,要她下跪都可以,“我不是对你有成见,也不是嫌做你侍从的工作太繁琐,而是我根本做不来。纵使我有心……”
“没关系,万事起头难,我可以教你。”他流露诡异的亲切笑容,撩下了随意披挂着的上衣,精壮的胴体。
“不要!不要这样!”她双手掩面,狂乱地跳缩到角落去。
“全儿。”他长手一拉,强迫她面对他向来用于勾引女人的魅惑表情。“刚才还说你不是在逃避我,我倒觉得你躲我像在躲鬼似的。”
“你把衣服穿上……求求你快把衣服穿上!”她被海格扣住的双腕无法掩住视线,只能又急又怕的闭紧眼睛尖叫。
“全儿,你知道吗?我突然发觉你这模样像极了个没接触过男人的小泵娘。”他刻意贴近她的脸庞,让自己轻笑的气息拂过她的粉颊。
“我不是小泵娘,我是男人!”
“真的啊?”他尽情享受握在双掌中的纤细手腕,开始好奇她身上的其它部位是否模起来也如此柔滑水女敕。“有些南方男子的确长得像你这样,似男似女。京里也有许多太监像你这般,娇声细语。可是全儿,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会像你这样,在瓜皮小帽中长着如此浓密的黑发。”
啊!她的帽子,她的头发!
璇儿赶紧模向自己头上的瓜皮小帽,脸上倏地失尽血色──她的帽子歪了,露出好些额前柔细的刘海!
大清的男人个个都顶着一头“月亮门”:颅顶至两额的前半部头发必须雉去,颅后结辫。而她竟然在无意中露出了男人不可能有的刘海,当场揭穿自己女扮男装的谎言。
“我……我忘了剃掉头发!我最近太忙了,所以一时忘记……”
“全儿,‘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规矩通令全国这么久了,你怎能忘记?”他温柔的笑着将她逼退到墙面,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