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上人下人的,人无贵贱之分!在我观念里只有两种人:好人跟坏人。”虹妞儿正是后者。
“你以为这天下是你的,规矩全由你定?”虹妞儿斜眼轻蔑一瞟,冷冷若冰霜笑道:“我倒很期待你在京城一不小心直呼大人名讳时,被当众掌嘴的模样!”
“掌嘴?”这是什么怪规矩?“我叫宣德那么久了都没怎样,你以为你唬得了我吗?”
“每个人对你都纵容得太过分!”虹妞儿咬牙切齿的怨毒样,不知真是在为尊卑规矩抱不平,还是嫉恨悠理到哪都吃得开的人缘。“你等着瞧吧!必外还能任你天高皇帝远的胡搞瞎闹,入了天子脚下的京城,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我什么时候得意过了?!我只是和——”
“你们在宣德大人帐内做什么?”一阵重如雷响的巨喝随三名高大的身影进入门里。“哪一个是天女?”
虹妞儿被这三名巨大的陌生待卫吓得脸色惨白,悠理只是不明所以,倒不至于害怕。
“我就是,你们是谁?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要是她正在更衣洗澡还得了。
三名气势不凡的侍卫盯着一身粗布男装的悠理,再看看缩成一团的虹妞儿,确定之后才恭敬地拱手行礼。
“得罪了,天女姑娘。如有冒犯,请多见谅。”三名侍卫行完礼后仍是一张扑克脸。“请天女姑娘移至别帐,宣德大人这里,由我们接手照应。”
“那我今晚睡哪里?原本也睡在这帐内的士兵呢?”
“宣德大人竟然让士兵在他帐里休息?”看他们的表情,好像这对宣德是莫大的委屈。
这是怎么回事?
“布占泰!”她冲出去张口大喊,却突然愕住了。
大批军容壮盛的骑兵正在他们扎营业员的营区里,整齐有序地搬运着大大小小的补给行李,让人被马困的塔密尔驻兵们精神大振。
几个年长位高的领队士兵井然有序地指挥一切,或恭敬地和宣德在远方商议。整个营区的气氛全变了,但她总有不好的感觉。
“幽灵姑娘,你怎么跑出来了?”
“布占泰,他们是谁?”
“那些全是从城里来迎接我们的亲兵。我们终于不用再啃干粮,也不用委屈宣德大人分出穹帐了。”
看到布占泰欢喜的笑容,她扯扯僵硬的嘴角回应一下,一种奇怪的不安感却逐渐扩散。
从这一刻起,她有热呼新鲜的粮食伺候,有舒适的毡房可以供她轻松享用,有单独乘坐的马轿代步,有豪华的狐裘御寒,可是她再也见不到宣德。
入了北京后,她更是完全被隔离在宣德的世界之外。
第六章
等悠理被请到宣德家静养时,她才后悔当初真不该兴致勃勃地跟他到北京。宣德乃满州贵族,姓爱新觉罗氏,为皇族的一支和硕豫亲王的第四子,但他的贝勒等级比自己的亲兄弟低了四级,因为他的母亲只是个侧福晋。
这简直像在看电影,什么贝勒啊、皇族的,全都是荧幕上才有的东西。可是她现在不是在看戏,她真的掉进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她几乎被宣德一家给软禁了。除了待在豫王府,成天和宣德家一窝的福晋格格们串门子外,哪儿也别想去,连宣德也无法轻易见着。
“宣德会在忙什么?就算事情多,也不可能多到没时间来探望我一下吧。”悠理和这府中唯一比较谈得来的亭兰福晋——宣德的三嫂在偏厅内玩五子棋。
“他们男人自然会有要忙的事,等忙完成任务了之后再向我们报备即可。我‘双三’,你死定了!”比起亭兰高明的围棋功力,五子棋对她来说形同小孩子游戏。
“我没你那么开通,我会很想知道宣德的一举一动,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悠理一面叹气,一面下子进攻,逼得亭兰忙于围堵,无暇反击。
“你不是说你很少和人下棋吗?”怎么会把她逼到无处出手的地步,呕死亭兰了。
“我真的很少跟人下棋,我向来都是一个人跟电脑下。”
“什么脑?你跟脑子下棋?”亭兰快被这名传说是天女的怪胎唬倒了。
“亭兰,我既然见不到宣德,那你可不可以替我把布占泰找来?”她的心思显然根本没放在棋盘上。
“谁是布占泰?”
“宣德的贴身侍从啊,你不晓得啊?”
“我怎么晓得!这府里上上下下两百多个仆役,我哪记得了那么多。而且……”亭兰以那双美眸狐疑地打量悠理,“你怎么可以私下召见宣德的男待,你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悠理马上转口,豪门贵族的禁忌和地雷一样多,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盘不算数,你一直说话干扰我,我们重下一盘。”亭兰开始赖皮。
“今天下到这里就好,亭兰,你带我参观这座府邸好不好?我住到现在这么多天了,都还没机会好好看过,也没人肯带我四处走走。”
“好,我陪你。”反正她也闲来无事。“我顺便带你看看这里最有名的梅海亭,开开眼界。”亭兰兴奋地回头吩咐一声,不一会儿,拿披风的,拿伞的,拿点心的,仆役们俐落地伺候她俩动身,形成一条豪华的观光队伍。
天哪……就只是在院子里走走,阵容就如此浩大,而且悠理更没想到宣德家光是庭院,就比中正纪念堂还大。
虽然这一趟逛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但却让她拟好了心中盘算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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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宣德和随行人员才返回豫王府,忙碌一整天的宣德没多少力气处理其他闲事,只在回自己院落的途中跟布占泰交谈几句。
“今天悠理那儿怎么样?”
“回贝勒爷,侍女报幽灵姑娘下午同福晋格格们品茶闲话,之后随亭兰福晋逛逛庭院,四处赏雪,傍晚和大伙用过饭后便回房歇息了。”
纵使宣德对自己的贝勒爵位极为反感,在关外他尚可逃避,入京后就不容他乱了规矩,该有的称号绝省不得。
“退下吧。”
“是,贝勒爷。”布占泰每天退下前总不忘再多唠叨一句,“您明儿个还是不去探望幽灵姑娘?她每天都打探着你的消息。”
“我哪来的空?向皇上请求颁兵支援塔密尔的折子至今仍没下文,将军交代我调查副将费英东是生是死的事也没个头绪,哪来的时间再管那些细碎杂事?”
“是……”布占泰恭敬地承受着宣德的焦躁与怒气,沉默退去。
没有了蹦蹦跳跳的悠理在身边,宣德的压力无处发泄,又变回了以往冷硬而难以亲近的贝勒爷,对他而言,儿女私情绝比不过军务大事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绝对要借兵成功,而且不是一支、两支暂且支援塔密尔的杂兵,他一定要说服皇上借调也强悍有力的正规军。
为什么皇上至今仍未回应?为什么?
当宣德心思纷乱的进入房内,正奇怪为何仆役没有打灯,赫然感觉南炕床上有动静,靴边匕首立刻出鞘,等他把刀锋抵在不名人物颈边时,才发现这位“无敌大刺客”正呼呼大睡,甚至连鞋子也没月兑下。
懊死的捣蛋鬼!他一边低咒,一边点起烛火打亮房间。
“还不快起来!”他踢了踢悠理挂在炕床边的小脚。
“干什么啦?吵死了……”她闭着眼睛咕哝两句,便翻过身来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