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不见身后仆人的叫喊,看不见家人惊慌的阻拦。
亭兰!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意念:亭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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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我不知道镜门在哪里!”亭兰站在镜厅里对着雍华及其身后一票彪形大汉咆哮。
“我也说过,别让我不得不对你动粗,亭兰格格。”雍华冷颜笑道。
“我早就不是格格了,我已经是宣慈的福晋。”
雍华的面容霎时抽动一下,似怒似怨。
“你似乎总有本事逼我发火。”雍华冷冷笑着,在点满烛火、金碧辉煌的镜厅中,他的脸色却依旧青白阴沉,毫无人气与血色。“来人,上礼伺候。”
他弹了一下手,身形文风不动,连眼也不眨。
亭兰一看确华身后一名杀手亮出的乌黑利刃,吓白了一张脸。那把刀不知吃了多少人血,才有如此乌重黑暗的骇人色渍。
任她再怎么佯装坚强,也不可能在这时候面不改色。
“快点动手吧,亭兰格格。我的手下们早就暗中监视你和宣慈这票人许久,我不知道为何上回你和鄂伦岱前来,居然查不出镜门在哪儿,但我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你身上。”
“我……我真的是头一回来时随便乱模,碰巧模到镜门的。”她很想理直气壮,至少输人不输阵。可是雍华的气势实在太骇人,她从未见过一双缥缈俊秀的眼眸,会散发出蚀人心魄的恐怖压迫感。
“一次拒绝,一根手指。”雍华轻轻一挥手,身后杀手那把利刃立即飞过亭兰右手,将她右手小指上戴的精致华贵的珍珠镂金长指套叨走,钉入墙版中。
亭兰两手紧紧握按在胸口,小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响。如果她没戴着指套,被钉在墙上的就会是她被飞刀切下的手指。
“你威胁我?”她从没如此被人威胁过,也从未面临如此切身的恐惧过,她简直不敢相信会有人对她做出这种事。
“快点,我没什么耐性。”雍华打个暗号,又一把利刃由另一名杀手腰际亮出。
“好,你要比谁没耐性是不是?”反正形势上她已经输人了,就算妥协,横竖还是得死。亭兰火大的拔下发髻上的嵌玉银钗,双手紧握着朝自己喉头指着。“咱们来试试,是你先切完我的手指,还是我先刺破自己的颈子!”
不行!雍华一动也不动,但眼眸中闪出另一道光。她一旦死了,要找镜门密道会更费事。看来对亭兰来硬的根本不行,何妨来软的试试。
“亭兰格格,你是我认识的人之中,唯一能让我手下留情的一个。”他无奈的笑着,微微偏头。
亭兰十分戒慎的盯着他温和的笑容,丝毫不放松。
当她被雍华手下丢在眼前的重物吓到时,才花容失色的哇哇大叫。
“鄂伦岱?!雍华,你怎么可以把他的尸首这样……”她还来不及控诉完毕,就被鄂伦岱微微颤动的身躯吓得魂飞魄散。“他……鄂伦岱他没死?”
“快了。”雍华和煦的青白面容宛若地狱使者。“如果你再不赶紧替我找出镜门,我会让他更快‘上路’!”
“你!”亭兰恶狠狠的怒视雍华。这个可恶的家伙,他到底有没有心?
鄂伦岱气息微弱,不时呛咳着,每一挣扎,身上的伤就多流出一摊血,亭兰赶紧蹲下抚着他趴伏在地的身子。
“鄂伦岱!你还好吧?你还撑得下去吗?”她只关切他痛苦而动弹不得的状况,没注意自己衣抱上沾满了一片片骇人的血渍。
“格格……”他的喉间满是血水,每出一声就失血更多。
“亭兰格格,你到底动不动手?”
亭兰僵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再不动手找出镜门,雍华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宰了鄂伦岱。鄂伦岱不能死,他在康亲王其它遗孤尚未被找到前,可说是康亲王唯一残留的血脉。可是镜门在哪里?她真的不知道啊!
“不要说……格格……”
“你不要再动了!你乖乖躺着,我拜托你!”她看见鄂伦岱身上的伤势和止不住的鲜血,都快吓昏过去了。
“逃……格格,逃……”
鄂伦岱奄奄一息的低语,撼动了她慌乱恐惧的心。
眼前浑身是血、命在旦夕的鄂伦岱,拚着仅存的气息吐出来的字句,竟是要她逃命!一个濒临死亡、家仇未报的人,努力挣扎出的话语,竟是在为她的安危忧虑!她在做什么?身上没伤没痛、四肢健全的她还故作无能的在这里做什么?
“我找!”她倏地起身怒吼,威严而冷酷的逼视着雍华的鹰眼。“你要康亲王这镜厅内的镜门密道,我找给你!”
她根本忘记了镜门在哪里,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但心里头就是有股坚决而不容迟疑的强烈意念。为了鄂伦岱,她非找到不可!她一定要找出来!
一阵如电击般的感觉渐入她的头顶,贯穿她的全身直震入脚底。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浑身动弹不得,背脊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全身上下流窜着一股诡异而阴冷的压力。
她的四肢动弹不得,喉头也无法发声,可是她的脚竟不由自主的直直走向一大片铜镜前,双手也彷佛有独立意志似的灵巧移动镜面。
一阵由镜厅内莫名发起的狂猛阴风,轰然一声熄灭了屋内所有烛火。雍华身后的八名杀手各个惊惶失措,被屋内怪风引起的巨大呜咽共鸣和乒乓大响的窗棂吓慌了手脚,惊恐得往四面八方拚命张望,彷佛被不知名的匿臧者团团围困着。
“开大门!”雍华一声稳定而扎实的怒喝,镇住了他们差点飞散的魂魄,立即依令打开镜厅的大门。
门外风雪骤然涌入,八名大汉的身形不禁微微摇撼。但入夜后的雪地比黑暗的室内更亮,打开大门反而更能看清屋内动静。
“点上烛火!”雍华镇定自若的冷然命令,再次制住了所有人失控的情绪,马上恢复应有的矫健身手,打亮所有烛火,再度合上门掩住风雪。
亭兰十分熟练而轻巧的移动镜面,每个不同镜面的不同角度移动、左拉右提,竟然慢慢形成一道八卦阵。
她的手脚完全不由她的意志控制,她实在吓得很想失声大叫,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第一个察觉她有异的便是雍华。
亭兰为何对如此复杂的机关如此熟稔?在他暗中观察之下的亭兰,每次观察结果都显示,她根本是瞎猫碰上死老鼠蒙到机关的。那这次的俐落手法又该如何解释?她的脸色又为何如此难看、冷汗满面?
他知道她是担忧鄂伦岱,但神色不对。她好象在怕,想呼救,但开不了口,只能由张得大大的双眼流露怪异的惊恐。
“镜门开了!”其中一名杀手兴奋的宣告,同时亭兰像顿失重心一般,两腿一软地跌坐在地,浑身颤抖。
“给我搜!”雍华一声令下,四名杀手立即没了踪影。
然而在雍华来不及一刀扎进鄂伦岱背部时,大门突然被踢开,狂暴风雪狂涌进屋。
“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宣慈一破门而入,大刀横扫,凌厉挥舞,两名黑衣杀手立即断手断头,根本来不及反击。
雍华重重一刀疾速砍去,被宣慈反手一抵,两人抵刀对拚,双刃上冲击迸发的刀劲在摩擦之时闪出骇人火光。
“是你?杀康亲王一家的原来是多罗郡王的班底?”宣慈对雍华投以冷眼睥睨,内劲一发,两人各自向后弹开五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