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英东哇哈哈的牵起她的小手,带她走回正院。“唬你的啦!你怎么会丑?可爱的姑娘哭得再伤心,还是很可爱的。”
海雅立刻被他坦然的赞美逗得开心不已,也稍稍放了心。
“哥哥我明早就要和赫兰泰离开京师了,有些话我想先和你说清楚。”
海雅跟着他停下脚步,用十分信赖而纯真的明眸盯着他,乖巧的等着他的训诫。
真是惹人怜爱!费英东轻叹一声。搞不懂思麟发了什么神经,向来招蜂引蝶的二贝勒,应该会很高兴自己娶了个娇美灵动的新娘,怎么会一反常态的冷淡起来,还喜怒无常?
“思麟有些很奇怪的毛病,也是他的弱点。只要你掌握好这些弱点,讨好思麟便不是难事。”
海雅闻言,耳朵都竖起来了,两只大眼灿灿发光,像看到宝似的。
“首先,千万别做男儿打扮。思麟对女人向来比较客气,如果面对的是男儿样的人,他可就处处不留情面了。”尤其是他恐怖的恶作剧。
难怪!上回她假扮男儿身时,被思麟冷言冷语、针锋相对,一换回女儿装时,他立刻转怒为笑、百般柔情。
“其次,要多和他的家人亲近。但是思麟的双生哥哥思麒是他的头号天敌,相处时你要多加小心。”
“嗯。”海雅认真而用力的猛点头。
“再来,也是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费英东严肃而关切的盯着她半晌不语,她也郑重其事的仔细聆听,恳切受教。“海雅,你对他要像对待你哥哥、阿玛一样。虽然思麟的性子太奔放、太豪气,但他是你丈夫,今后疼你爱你、分享你欢喜悲伤的,不会是你的父兄,而是思麟。他在怎么狂傲不羁,也敌不过一颗真心——全心全意爱他的心。他才是你应该哭诉、应该倚靠、应该坦白的对象。”
费英东顿了顿,模模海雅的脑袋笑着,“听我的话准没错!扮哥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可比你久哩,他的底细我怎么会不清楚?”
海雅努力把感动的眼泪止在眼眶里,硬是开朗明亮的对费英东笑着点头,“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嗯,很好。咱们回去吃饭吧!”
“好。”
于是一高一矮的两条人影,手牵手、心连心得朝正院走去。
“费英东,你真是个好哥哥,难怪没有女人要!”海雅娇美的声音突然说道。
那条高瘦的人影立刻跌了个踉跄——
一个只适合当哥哥的男人!
第三章
错得太离谱,骂得太狠!
思麟颓然泡在房内的洗澡盆里,不断回想着下午赫兰泰训他的话。他的确错怪海雅,可是当时他根本失去自制力,把五天以来海雅骑术毫无进展的焦躁一股脑发在她头上。
或许,他连自己被人设计逼婚而娶海雅的旧恨,也一并报在她头上。可是她是无辜的,什么恩怨情仇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被他看不顺眼、百般冷落。
下午那场拔马尾的风波之后,一名看马小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他乡下老家治惧马症的方法就是要亲自拔几根马尾,编近自个儿的辫子里,外加吞下两碗符水,保证被拔马尾的马儿从此会乖乖受制于那人,那人的惧马症也会就此痊愈。
“小的……小的是看二少女乃女乃每日有空就偷偷跑来马厩,想亲近马儿却又怕得直发抖,实在不忍,才教她这么做。求二贝勒饶命!求二贝勒饶命!”
当时思麟听到这些话,人都呆了,脑中只残留着海雅之前雀跃不已,抓着几根马尾的兴奋神情——
啊,你看!我真的办到了!是我亲手拔的耶!
思麟眉头紧蹙。海雅低头奔出马厩的背影,和她这句稚女敕而喜悦的话语不断错落重叠,在他大脑中交织成一片懊悔与心疼。
看马小厮教的明明是无稽之谈,海雅居然也傻愣愣的真的照做,笨丫头!思麟一阵苦笑,眉间却仍是深深的不忍。骑射之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费心费力,海雅也是拼了命克服自己天生对马的恐惧。虽然成绩实在令人心灰意冷——她连用手模马儿都会吓哭,但是她始终没有推托逃避过,每天都被他整到哭得淅沥哗啦的回来。
“个性强硬到不肯在人前落泪的格格,却日日都得在练马时丢人现眼。你爱面子,不愿在皇上与宣慈贝勒面前丢脸,她就不爱面子、不怕丢脸?”
赫兰泰那时训他的话,听得他句句椎心刺骨。
如果当初他不是被硬逼着娶海雅,或许会更坦然地接纳她吧。那样一个雪白娇艳的美少女,对身旁不乏妖姬簇拥的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新鲜菜色。可是每次一见到她,心中那股奇妙的悸动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二少女乃女乃!”
沐浴完毕,正由仆人们服侍着衣的思麟回眼一望,心头猛然一颤。
“我……我回来了。”
娇小的身子颓丧疲惫的站在房门口,海雅带着满头满身的草屑与马毛,零乱的发髻,骯脏的小脸、以及一双哭过的红肿双眼。
“你们重新打过热水来,二少女乃女乃要沐浴。”思麟平淡的回过头,背对着应声行动的仆人以及海雅,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
海雅反而开始不自在。
“你……我……今晚你自个儿和家人用膳吧,我……待在房里就好。”她的两只小受局促不安的绞扭着。
仆人们重新添过来的热水白雾弥漫,其间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让人心神荡漾。她真想赶快泡进热水里,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洗个干净,在热气氤氲中享受半醉半醒的迷离感受。
可是思麟在房内,她哪敢这么做!
思麟一直站在内室床边背对着她,任由身后的仆人忙进忙出,海雅也只有傻不愣登站在花厅等待的份。直到仆人们全都打理好,准备伺候海雅入浴时,他才出声。
“你们全退下,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
啊?海雅的双眼和嘴巴张得大大的。不用婢女服侍,那谁来伺候她入浴啊?
想到这里,海雅一时体温疾速上升,脑门发胀、双颊发烫。思麟是她丈夫,当然没有什么好忌讳。但是打从新婚以来,他一直都不曾碰过她,唯一最亲密、也是她目前最宝贝的回忆,就是前些日子的那个吻。
可是思麟要服侍她入浴……她岂不是得在思麟面前一丝不挂?羞死人了!虽然新婚之前嬷嬷们有大致说一下新婚夜应行的“周公之礼”,可是她简直有听没有懂——那些嬷嬷十分尽职的都只说了“大致”而已,但十五年来,除了随身的女侍、嬷嬷们,从未有人见过她的身体,何况是个男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啊!”吓死人了!海雅耸肩一看,在她耳边低语吐息的那张俊脸,与自己不过相隔几公分,连他浓密微翘的长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快点到屏风后的澡盆里,好好的把你自己洗干净。”思麟躬着高大的身躯,对她下令。
“我……我自己洗啊?”海雅的脸一片通红。
“难不成要我帮你洗?”他的脸色沉得跟声音一样低,挑高的左眉和没有表情的面容,形同泼了海雅一头冷水。
“没有没有!”她尴尬的摇头摆手。“我去洗澡了!”随即一溜烟的闪躲到屏风后面,开始宽衣解带。
还幻想什么笑死人的浪漫情境,根本只有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大作白日梦!简直糗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