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思麒“不笑”比“笑”时安全多了,至少他不笑的时候,流露的全是真性情、真脾气;笑的时候,心里想的和脸上展现的,恐怕完全是两码子事。
“所以——”思麒突然收紧手臂,把莉桐狠狠的贴伏在胸膛上。“你乖乖的跟我回府去吧!”
一做完结论,他的唇就直接攻向莉桐的颈窝。她被思麒困得牢牢的,别说逃了,就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等一等,思麒……”她被他顽皮的唇逗得花枝乱颤。“可……不要这样!可我已经被王爷下令逐出府了,哪有脸……”
“阿玛什么时候逐你出府了?”他中止搔痒攻势。
“揭穿我仿画之事的那夜,他……”
“他说气话,回头就忘。”继续攻击!
“但是仿画的事……”她被他吻得咯咯发笑。“王爷是因为看中佟王爷家的聘礼——月轩居士的‘飘泊四帧’另外三幅,才执意要让佟家格格过门,而我也是因为仿了月轩居士的画,才被他怒斥。要你休妻,可见得……”
“你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被赶出来的?”
一声震天怒吼突然随门外的人破门而入,吓得莉桐死命圈住思麒的颈项,缩在他怀里。
原本趴在门外偷听的亭兰和苏大宝也吓得拖成一堆——明明只有他们两个趴在窗边侧耳,什么时候也多了苏老翁参一脚,加入窃听阵容?
“爹……”
思麒叹了口气,“门外的那两只!不用躲了,给我站出来吧!”
哪有叫人叫“只”的?!亭兰嘟着小嘴,老大不甘愿的和苏大宝一同进来,站在苏老翁身后。
“你把仿画的事给我说清楚!”苏老翁尖声咆哮。
虽然苏老翁的嗓门不像硕王府中的男人各个低沉浑厚、气势磅磷,但他拔尖的嗓音也够刺人耳膜的。”我……因为不小心把硕王爷书斋里的画卷‘归人归路’撕破了,只好自己提笔临摹一幅,却被王爷识破,一怒之下要我滚出王府,还……还叫思麒休了我……”她躲在思麒怀里怯生生的说着。
“你是猪啊你!这个笨痴!”苏老翁破口大骂,气到“笨蛋白痴”不小心骂成一堆都不自觉。
“不是她撕的!是我!”亭兰连忙站出来替莉桐说话。“不要骂莉桐,不是她的错。”
“莉桐这家伙从小就笨手笨脚——”老翁依旧骂个不停。
“画是我不小心撕破的,莉桐怕我被阿玛责罚,所以才冒险替我仿画。”亭兰立刻回头对莉桐解释,“莉桐,你别怕,尽避和大阿哥回去吧!我已经跟所有人讲明了,撕画的事是我干的,与你无关。”
“那你岂不是会被王爷……”她担忧的问。
“你都愿意舍身护我了,我怎么还能躲在后面只求自保!”亭兰豪气万千的叉起腰。“要罚就连我一起罚!要撵也连我一起撵!”
“亭兰!”莉桐乱感动一把的。
“格格,你别替她说话!这家伙不学好,平常就懒散,仗着自己有点小天份就骄得要命。”
“我哪有……”莉桐委屈的低声抗议。
“你还敢说你没有!”苏老翁跳着脚狂啸。
整条信衣胡同都听得见他的怒吼,连左右巷的邻居都纷纷赶来凑热闹,只差街头小贩没赶过来,顺便摆摊做生意。
“你胆敢欺负莉桐?”亭兰卯起来也不是好惹的。
苏老翁缩了一下肩头。
“我话都讲明了,你还有什么好骂的!你要骂就尽避冲着我来,冤有头、债有主,我今天来就是要替莉桐翻案,有胆你就骂我!”
苏老翁哪敢啊!倒是身旁的苏大宝看傻了眼,没想到亭兰格格不仅艳冠群芳,性格上也是不同凡响,完全不像一般扭捏作态的官家小姐。
“可是格格,我这女儿实在不学好……”苏老翁放软了态度。
“她哪里不好?”换亭兰破口大骂,思麒头痛得懒得管了。“我嫂子能读能写、能奕能绘,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她连临摹张画都会被人识破,我能不骂吗?”
“啊?”亭兰的双眼向小口一起张得老大。
难不成苏老翁气的不是莉桐私自仿画、鱼目混珠,而是气她仿造的功力不够,竟然被人一眼识破?
“哎!贝勒、格格,我就随你们一起进府,向王爷请罪吧!”
怎么会这样?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没一个人说得出话。
第十章
硕王府大厅,午后申时。
“打扰王爷、福晋了,小的苏老翁是莉桐的父亲,在此向两位请安。”苏老翁气度从容的向在座的人作揖。
“没事请什么安?”硕王爷不耐烦的捻着胡子。“明几个我府里办喜事,现在忙着婚礼彩排,你没事就快快离去,省得碍事!”
“啪!”地一声,坐在王爷身旁的福晋轻打他的手背。“苏先生也算是咱们亲家,不必多礼,请坐。”
“不了,府上明日大喜,我也不便耽搁,来向王爷、福晋请罪之后立即告辞。”
在场的思麒挑了一下眉,亭兰也小有意外。着苏老翁落落大方的谈吐,似乎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与他平日在破烂胡同内的粗鄙庸俗完全不同。
“我挑明了重点说吧。”苏老翁挺身立在大厅内。“今日来访,是想请王爷原谅小女冒犯之处,以及仿画之罪。”
硕王爷故作不屑状。
“小女行为不端,实为老父管教不严,望王爷、福晋念在小女年少无知,宽恕莉桐,给她改进学习的机会。”
“亲家公,您别把事情看得太严重。”福晋虽然面容和善的笑道,但心底对气度不凡的苏老翁颇有疑惑,心想这人恐怕不是一般婊画工匠。
“多谢福晋宽贷!”苏老翁向硕福晋行礼后,转而看向莉桐及思麒。“小女三生有幸,能嫁给多情重义的思麒贝勒,见两人鳒鲽情深、执手相依,老夫此生心愿已了一桩。只愿今后你俩能平平顺顺的白首偕老,莫再因任何差错误解而横生枝节,让一对鸳鸯各分东西。两地相思。”
“爹……”莉桐第一次听见苏老翁如此关爱的话语。
打从她自从王府私自返家,躲在估衣胡同避不见人的那天起,苏老翁一直守在破烂胡同的老家替她挡走思麒,为的就是保护女儿初受创痛的心。
他心中其实对女儿的状况是千担心、万忧虑,却一直没有开口追问莉桐落魄回家的原因,只尽力守着她最后可以安想疗伤的庇护所。
“你倒说得好听!”王爷闷哼一声。“说来说去全都只为自己的女儿盘算。所以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要不是有外人和儿女在场,福晋真想揪起王爷的大肥耳好好训他一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小鼻子小眼睛的!
“那王爷的意思是……”
“你只顾替你女儿找台阶下、月兑罪了事,其他的事就全都看作四两棉花——甭谈(弹)了,是吧?”
“阿玛!我跟你说过,画是我撕的,不是莉桐!她哪有什么罪?”亭兰气得在一旁猛跺脚。
“仿画就是罪!你是主犯、她是共犯也是罪!不坦白真相,刻意隐瞄事实更有罪!”王爷一副“老子有理”的面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思麒冷笑,一下子便戳破硕王爷的牛皮。
“对嘛!你根本就是存心找莉桐的碴!”
硕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今天怎么所有的人全站在莉桐那边?当初她嫁进来的时候明明很“惹人厌”,现在反而变成他被人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