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不仅大胡子气得像只大刺犯,连莉桐也吓得合不拢嘴,下巴几乎月兑口。
怎么可能让一介平民女子为正室,尊贵骄宠的格格为偏房?这事若传出去,佟家铁定会卯足全力给硕王府来个满门抄斩!
这下子连听故事的苏老翁及苏大宝下巴也月兑臼了——这、这、这……这不会是真的吧!
苏家三口呆呆的站在桌前,一时都沉寂了下来。
“啊……”苏老翁轻松自若的先开了口。“哎!这种事在意个什么劲儿啊!炳哈哈!”
姊弟俩看着笑容僵硬的老父,他额角上甚至布满了豆大的冷汗……
“我说莉桐、大宝,你们这两个小笨蛋!人家父子拌嘴,说的还不全都是气头上的话,谁会去当真呀!炳哈哈!”苏老翁的笑声极不自然。
“可是爹……”身为大弟的苏大宝忍不住为姊姊坎坷的前途感到忧心。“君无戏言,不是吗?”
“硕王爷又不是皇上,他说说戏言有啥子了不起啊!”苏老翁愈笑愈大声,似乎想掩盖内心某种真正的情绪。“我不也是常跟你们胡乱说笑话吗?什么‘我打死你这个笨女儿’、‘生你这蠢货还不如明早卖到市场去’之类的,你姊姊还不是依然赖在家里混吃混玩的。”
“是啊,爹爹所言甚是。”莉桐对于这种专门践踏她尊严的狠话,早已练就了不死之身——无论话再狠,她也能处之泰然。
出身贫贱的人,就该贫贱而勇敢的活下去!像蟑螂一样,出身再“扁”,也要坚毅不挠的生存下去!
于是,苏家三口就在厨房桌前哈哈大笑了起来,不约而同冒着冷汗打定主意就当没“娶亲”这回事,从此苏家依旧过着幸福美满、天下太平的贫贱生涯吧!皆大欢喜!
苏老翁哈哈笑的下巴还来不及合上,就听见远方传来热闹的锣鼓声与街坊邻居的喧哗。
苏家三口此刻突然紧紧抱在一起,三人挨成一堆的缓缓向外厅走去。还来不及……或者应该说是“没胆”去开门一探究竟,两扇破门就被左右胡同的大叔大婶们推倒了下来。
“哎呀!苏老翁,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莉桐这么早就要出阁啦?才十六呢!”
“不早不早,这娃儿现在正出落得漂亮呢!做了王府的少夫人,刚好赶上花样年华呀!”
“恭喜恭喜!”
杂乱的人声祝贺下,苏家三口全成了木头,一点喜庆的气氛也没有,活像地府的鬼差即将来临。倒是街坊邻居们快要乐翻天了,小小一间破屋里里外外塞满了凑热闹的人。
“硕王府聘礼到!”屋外一声清亮的哈喝,把在场人士的情绪推到了最高点,鞭炮声震天价响,如同这里在办庙会般。
“爹……”大宝紧挨着哆嗦连连的苏老翁。“姊姊要是嫁进硕王府,那我们也就成了王族的姻亲之一了吧!”
“是……是啊!”
“那……”大宝艰困的发言,不问不行,事关生死啊!“那姊姊这一嫁,不就摆明了给佟王府的格格难堪吗?”
“啊……啊……”苏老翁颤抖到下已有点无力,再也不复方才神勇训女的豪气。
“佟家要是卯起来报复硕王府,来个满门抄斩,我们这等姻亲月兑得了关系吗?”
“会……会……”苏老翁的眼眶装不了恐惧的水珠,全被他抖动的身躯晃了出来,满脸湿漉。“会死得忒儿惨哪!”苏老翁仰天长啸,震下屋顶一片瓦,正好砸在扛聘礼的仆役头上。
“爹!我、不、要、嫁!”莉桐终于打破沉默,泪下如雨的发布“抗旨宣告”。
本站文学作品为私人收藏性质,所有作品的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硕王府的思麒贝勒真个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大丈夫,他果真如当日所言,半个月内娶进了苏家大女儿莉桐为正室。
娶妻,是应许那天对硕王爷下的承诺,可是他没说会把婚礼搞得如此轰轰烈烈、威震京华!现在硕王府的贝勒弃佟家格格婚约不顾,义无反顾娶一布衣女子为妻的事情已传为大街小巷的头条新闻,令多少痴情少女也燃起“麻雀变凤凰”的希望,个个眼中都闪耀着梦幻的光芒。
只有身着凤冠霞帕呆坐在洞房的莉桐例外。
打从下聘的那一天起,她成天被思麒贝勒派来的待女、嬷嬷们折腾来折腾去,又是梳洗打扮、又是恶补礼仪,还好苏老翁有教女儿识字读书,开口还不至于秽语连篇、庸俗不堪。如此大力整顿,终于把她平平安安送入洞房,今后嫁为人妇的贵族生涯……套句苏老翁的临别赠言:你就自生自灭吧!
“爹,您好狠的心哪!”年方十六的小泵娘成了王族新娘,独守空闺大半夜,却不见新郎。
“姊,无论如何,你也要好好建立起不幸的家庭,彻底发挥咱们下等人强韧的生命力!”——像蟑螂一样。
大弟的赠言言犹在耳,可是她偷偷掀起头巾,环顾这幢豪门巨宅的洞房——那奢侈豪华,世间仅见!海龙王娶亲大概就是这等排场了吧!凭她一个平民百姓的贫乏见识,脑袋里再也想不出比这儿更炫目的景象。
太豪华了!尊贵得连蟑螂都羞愧得无地自容,偌大的花厅和内屋一尘不染,与她以往所住破烂胡同的简陋小屋截然不同。房外远处热闹非凡,可是新娘这厢却是冷清寂寥。不是说应该会有亲友来闹洞房,为什么都没人过来呢?是不是……思麒贝勒嫌我出身寒酸,上不了台面?
“也没错!因为连爹都瞧不起我这个笨丫头,更何况是贵为皇族的贝勒爷。”莉桐放下头巾自言自语。隔着红绣头巾,谁也见不着小小新娘的表情,只有微弱的声响悄悄落在莉桐交握的小白手上,一滴、一滴、又一滴……
正在这孤单伤怀的时分,莉桐冷不防被房门口一大票喳呼吵闹的人声惊到,还来不及回神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批赶来闹洞房的人们已团团围在莉桐跟前了。
“咦,新郎倌呢?怎么只有新娘在洞房里。”
“刚才不是见他已经先离席了吗?居然不是回洞房来!”
“这教我们如何闹洞房呀?”
这票男男女女喧哗震天,左一句、右一句,听得莉桐头昏脑胀,不知该如何应付,两只小手紧张的绞在一起,连冷汗都快绞滴下来了。
这样的场合不是该由新郎倌来挡驾的吗?思麒贝勒却放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一群陌生的亲朋好友。是他临阵月兑逃?还是刻意要给她难堪?
不!思麒贝勒不是这种人!莉桐心中一个声音反驳道。思麒贝勒连他阿玛的逼婚都毫不退缩、坚决反抗,他不可能会临时害怕而逃之夭夭;至于刻意给她难堪嘛……也不可能!行事光明磊落、刚正坦白的他,不会有这等卑鄙小人的行径。
那他到底上哪儿去了?……莉桐信心再强,也强不过摆在眼前的事实。现在倒是她想临阵月兑逃,不玩这场王族婚礼的游戏了!
爹!大弟!我想回家了啦……
“我说好嫂子!你为何缩在一角呢?新娘子理当大大方方坐在床沿中间,怎么你却活像受人欺负的小媳妇似的?我们这群善良又亲切的亲友们哪里对不住你了?”
听这声音清若银铃,话中却字字讽刺,莉桐明知是对方刻意在捉弄她,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串如天罗地网般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