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打工作做久了耶,你对那只狗应该也有感情了。”
何津羽露出怀念的笑,才分手一个多月,怎么好象已经过了许多年,“是啊,很没安全感的一只狗,没人陪就会呜呜叫,不吃也不睡。”
“养狗就象养小孩一样,身体和心灵都要顾。”所以何倩雯不会养宠物,也不想养小孩,搞得那么麻烦做啥,快乐轻松才是人生之道。
何秋美走出浴室,她已换上睡衣,肩上披着毛巾,“津羽你回来啦,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吃得很饱,妈你先把头发弄干,不然又要头痛了。”何津羽替母亲拿来吹风机,何倩雯立刻跟进。
“对嘛,自己当护士,却不注重养生。”
“你们两个就爱念我。”何秋美笑着抱怨,这种被念的感觉可真好。
夜深了,何家的灯熄了,睡梦中,何津羽又回到从前,她的白天可以若无其事,黑夜却仍得给杨奇峰,这男人果真是难缠的角色,欠他的何时才还得清……
自从何津羽离去后,钟点女佣每周过来打扫两次,杨奇峰的住处仍保持干净,他在工作上也进展顺利,每个人都恭贺他的大好姻缘,母亲在家中因此提升地位,父亲给他的眼神也出现一丝温暖。
分手后发生的都是好事,只除了他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好,其他的都很好。
“主任,你的便当。”午休时间,秘书送进一个便当,一杯红茶。
“谢谢。”除非有应酬,他总在办公室解决午餐,一边工作一边进食,非常不健康,他对待自己的方式从来都不健康,包括他曾有过的地下情。
打开那菜色颇为豪华的日式便当,他却提不起半点胃口,若是何津羽做的便当,他一定三两下就解决了,但她没必要为他做什么了。
拿出手机,他找出几张图档,那是何津羽熟睡的照片,他们没有合照过,不象一般情侣四处旅游,合照可以集满三大本相册,只有在她睡着时,他偷拍过几张照片。
这辈子,他就只能用这几张照片来怀念她吗?他后悔了,他该在每次相处时都录影,留下她的影像和声音,现在心中才不会一片空虚。
忽然,照片被来电显示所取代,手机铃声也响起了,打来的是他母亲,他接起来喊了声:
“妈。”
“明天的订婚典礼没什么问题吧?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高怡蓁做为杨家的二姨太,生了两女一男,对于儿子的婚事相当关心,就怕有什么闪失。
“都安排妥了。”订婚细节都由女方处理,他只要做个准时出席的男主角。
“你爸很高兴,你别让他失望。”
“我知道。”以往他跟父亲的关系时而紧绷,时而疏离,因为这场婚事变得融洽许多,他也明白父亲老了,儿女之间最成才的就是他,日后关系自然会越来越紧密。
“今天早点下班,开车小心。”几年前儿子那场车祸,把她吓得魂都飞了,从此每次谈话都要提醒。
“嗯,明天见。”关了手机,他勉强自己吃了几口便当,但实在吃不下去,只好又白白浪费了。
环顾四周,他知道这间办公室待不久了,父亲正在考虑升他做总经理,那等于只在董事长之下,家族继承人的气势就要展现,所有人都得仰望高高在上的他。
他即将得到他所梦想的一切,但他什么也吃不下,这样下去只怕会短命吧。唯一可以安抚他身心的女人,已被他自己推远,那么远却又那么近,始终在他心里。
如果这就是成功代价,他当真付得起吗?
下班后,杨奇峰原本该听从母亲的话,早点回去休息,但车子开着开着,就来到何津羽住家的巷口,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只知道他无法离去。
当他看到心上人出现,是由一个男人开车送回来,他双手在方向盘上紧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难道十年感情可以说忘就忘,她居然马上就有了护花使者。
从车窗看出去,何津羽跟那男子挥手道别,等那男子的车开走了,她才准备打开公寓大门。
杨奇峰想都不想就下车喊道:“津羽。”
那声音让何津羽停下动作,缓缓转过头,“你怎么来了?”
“我想跟你谈谈。”
“已经很晚了。”自从他那天没把她留下,一切都太晚了。
“只要一点时间就行了。”
“你明天要订婚了。”她必须提醒他这事实,别忘了他自己做的决定,是好是坏都要自己承担。
“我知道,给我二十分钟就好,十分钟也可以。”以往她花多少时间替他煮饭,喂他吃饭,现在她连几分钟都不能给他?
“好吧。”就当她欠他的,最后一次,全都还清吧。
找了一家营业到凌晨的咖啡厅,他们坐下来各自点了饮料,等服务生送上咖啡和红茶以后,彼此之间就是沉默。
何津羽不太习惯这种感觉,过去他们总避免在公开场合碰面,现在分开了就不用顾忌了吗?他的身份是家族继承人,他的状况是明天要订婚,他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我不能太晚回家,你有话就说吧。”
“我……我看到那个男人送你回来。”杨奇峰希望自己的语气听来不会太酸。
“嗯,同事帮我介绍的。”她坦承不讳,象在聊天气,“我的年纪不小了,该为自己打算。”
她说得直接又实际,他几乎无言以对,“你真的喜欢那个男人?”
“你可以跟别人订婚,我就不能喜欢别人?”这还有天理吗?他还真问得出口?
“我不是这意思。”
“几年前我们分开过,你劝我多认识其他男人,还说碰到一个不好的,不代表全都不好,怎么你现在不鼓励我了?”
杨奇峰清楚记得当年的事,确实,那时他只想放她自由,让她追求安稳的幸福,为何现在他却割舍不下?这些年来她成长许多,他却退化不少,是变得更自私了吗?还是更依赖她,更不能没有她了?
“可是后来……你又回来找我了。”难道她已不再爱他?
“没错,原本我可以接受我们的关系,至少我们都是单身,就算被发现,我也没有道德和法律上的过错,但你就要订婚了,难道我还能回头找你?如果我妈知道我破坏别人家庭,我怎么对得起她的养育之恩?我妹还没结婚,这种坏女人能做她的榜样吗?我在公家单位上班,我该怎么面对同事和主管?”
最好他不要说想脚踏两只船,婚后还要搞外遇,她一定会把咖啡泼在他脸上,烫着了他也不管。
“你……说话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失眠了一个月,他脑子一团乱,偏偏她变得口齿锋利,把他逼得节节败退,原本她不是这样的,她宠他都来不及了,怎会对他如此冷酷?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我先走一步。”
“津羽。”情急之下,他握住她的手,忘了若有人看到怎么办?
多年默契,她看得出他慌了,因此放柔了语气,“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选择,我祝福你,也请你祝福我,好吗?”
“我办不到。”他不想放手,他不想。
“我可以,你一定也可以。”别让她再象哄个孩子一样哄他,可知她已心力交瘁?她不是圣人,她只是个女人,容易受伤的女人。
他仍僵着不动,一双眼无助地望着她,仿佛她说的是要他去死,无奈之余,她只能一根一根手指将他掰开,“明天你订婚,希望一切顺利,我就不克出席了。”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