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呢,你不去接她的话,以后就别来我这儿吃饭,自己想办法,长这么大了,饿不死的。”克莉丝这回是铁了心,别看平常她老是笑咪咪的,喜欢把家人喂得饱饱的,不时还会歌舞娱乐一番,一旦固执起来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气氛超紧绷,谁也不肯让步,法理擎和法克悠不敢插嘴,万一连累他们也没饭吃那可槽了。
法克弥在脑中衡量轻重,想像自己得罪母亲、没饭吃的情况,很显然胜过接送学生这件小事,虽然心情上极度不愿意,但理智仍占了上风,他不想闹得家庭失和,反正重修课只剩下六堂,他忍耐一下就过了,他对苏雪莹不可能有感觉,母亲最后仍会失望的。
于是他妥协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去接她上课。”
“这才是我的乖儿子~~妈咪最爱你了!”克莉丝转怒为笑,抱住次子的脸亲吻,瞧他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她更是开心大笑。
“我们先走了。”法克兄弟拿起公事包,分别上班上课去。
等儿子们走远了,法理擎才搂着妻子问:“亲爱的,你怎么舍得对尔弥那么凶啊?”
“哼!呆头鹅,不给他一点刺激,他根本不会觉醒。”
“真有可能撮合他们吗?难度会不会太高?”法理擎不用问也知道,老婆大人又想开婚友社了,过去他们也曾替法克弥介绍对象,无奈都是无疾而终。
“每个人都有最适合的另一半,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错过这一个,弥弥真的要做孤单老人了。”说真的,克莉丝对次子没啥信心,对苏雪莹却很有信心,这女孩不只是漂亮,还有一份说不出来的气势,以及一股不可小看的毅力,就是要这种奇人才能收服千年顽石。
“好,那我们就等着看他的下场喽!”法理擎不由得也期盼起那一天,等理性过头的法克弥身陷情网,不知会有多欢乐啊!
第三章
苏雪莹的新生活过了好几天,基本上她是很满意的,只是电话多了点、吵了点,每通都是要求她“复出”的来电,从车展、资讯展、啤酒促销到网拍、外拍等Case,好像没有她就是末日一样,拜托,世界上没有美女了吗?她可没自恋到自以为是环球小姐,这圈子里天天都有新鲜面孔,没有谁一定不能被取代。
讲完落落长的一通,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劈口就骂:“靠北喔!老娘要说几百遍你才听得懂?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没时间去兼差,你是听不懂中文,要我说台语还是客语啊?敢吵我就砍你手脚!”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钟,才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我是法克弥,教你台湾史的老师。”
“啊?老、老酥好……”她头皮一阵发麻,连舌头都不轮转了。
罢才她说的那番狠话,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谁知会被这位古板老师听到,这下大祸临头,该不会因为她目无尊长,就决定把她死当吧?
法克弥确实吓了一跳,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说话这么毒,这女孩看起来并不粗俗,可惜言行举止都很无礼。不管怎样,那不是他关心的范围,就算她要满嘴法克,也跟他无关。
“明天早上八点要上课。”他打来是要提醒她这件最重要的事。
“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迟到。”即将面临第五堂课,她皮绷得很紧,绝对不敢挑战老师的规炬,每种游戏都有玩法,既然玩了就得遵守。
但接下来他的话却让她找不回下巴,只听他继续用乎缓的声音说:“七点三十分,我会在你家楼下,我送你去上课。”
“啥?”她有没有听错?他居然要来接她?天要下金币了?
“我送你去上课,你不能再迟到了。”他不希望她被当,更不希望自己没饭吃。
“可是……”她又不是他女儿,只是他的学生,如此温馨接送情会不会太诡异?是说他的声音也不怎么温馨啦。
“就这样,明天见。”他已说明己意,无须再多言。
通话到此为止,苏雪莹对着手机瞪大眼,心想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法老师到底被谁洗脑了,怎会有如此诡异的言行?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法克来还有雪特去,总之,她决定跟他拼了。除了毕业证书和出国机会一定要到手,或许还能把他的心偷来玩一玩呢!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法克弥心情极度下悦,他准时到达却等下到人,他最讨厌不守约定、不懂礼貌的人,苏雪莹完全犯了他的大己心。
他打通苏雪莹的手机,一开口就说:“现在是七点三十二分,我在你家楼下。”
短短两句话,说出他的处境以及他的心境——万分不爽。他不喜欢长篇大论,他偏好的史学文献都具有简洁美感,描述事实往往就是最佳评论。
“老师?”她愣了两秒钟,赫然清醒,连忙说道:“对不起,请等我一下!”
穿上衣眼,抓起背包,脸也不洗、发也不梳,她直接踩了拖鞋就冲出门,天啊,操控她毕业存亡的老师就在楼下等着,她浑身上下一阵抖,拜托老天爷保佑,可别让她就此出局!
连跑带飞地下了楼、上了车,苏雪莹连声道歉:“抱歉、抱歉,我睡太晚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瞧法克弥那张平静如常的脸,只有嘴角微微下沉,她用头皮屑想也知道,他绝对是火大在心,只是这男人很怪,生气却不吭声,让人格外压力沉重。会不会当他爱上一个人,也是这么低调不张扬?
法克弥没说话,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迅速开出巷子,此处距离学校约十五分钟,他们应该不会迟到,但他不喜欢这种追赶时间的感觉,凡事都该在他游刃有余的范围内。
“老师,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迟到了。”她再次道歉,做出楚楚可怜状,她不向他低声下气的话,恐怕就要成为周芸安的学妹,还要花钱请她出国玩呢!
他点个头,算是消气了,基于学者的研究精神,转个话题问:“你做过什么工作?”
他对各行各业都有兴趣,一有机会就会做个小访谈,好像自己增广见闻。
“最早是做店员、服务生、发传单之类的,后来发现有更好赚的工作,像是网拍、外拍、酒促、ShowGirl差不多都一样的性质。”她不确定他是否听过这些名词,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跑夜店的人,应该也不会上网买衣服。
丙然,他露出困惑的表情。“什么意思?”
她不敢当面取笑他的无知,毕竟他只爱在死人玩意中打滚,对现今人类生态可能不甚了解。
“在网路上拍卖衣服需要模特儿,我就是网拍麻豆;摄影俱乐部拍照需要模特儿,我就是外拍麻豆;车展、资讯展、旅游展等需要ShowGirl,我就是展示女郎;在KTV、Pub、舞厅替厂商促销啤酒,有时也卖烟,我就是酒促小姐,叫客人拼命抽烟喝酒。”
“原来如此。”居然有这种工作,他算是大增见闻,虽然他也会上网观察别人生活,有些事仍需要当事人说明才清楚。不知怎么,他想到卖玉兰花的老婆婆,还有卖火柴的小女孩,感觉都有点落寞,对这个女孩,他也稍微改变结论——散漫,但是肯做事。
不过为什么她这么需要钱?跟她同龄的年轻人应该都很爱玩才是,或许她有什么难处?
她不等他问,直接说明原因。“我爸妈离婚很久了,现在我自己一个人住,我不想看他们脸色,所以我一定要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