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悠和法克弥互望一眼,兄弟俩的默契不需言语,他们的爹娘就是这么无良兼无赖,做儿子的既不能选择父母,也不能隐姓埋名过日子,唯有继续忍气吞声。
吴梦洁忍不住窃笑,这对双胞胎兄弟得天独厚,偏偏有一对搞怪的父母,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我们走了。”早餐时间到此结束,法克悠牵着妻子上班去,法克弥也拿起书本上课去,不管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姓名,迈出的脚步仍要自信昂扬。
“路上小心喔——”一对心满意足的父母,望着他们爱的创造品,多么完美、多么出色,然后想到他们那恶搞的名字,夫妻俩仰头大笑,人间处处有欢乐,自家的更是百笑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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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家门,法克弥开了车前往学校,这台车是五年前他用奖学金当头期款买的,男人大多爱车,他也不例外。他们兄弟俩不约而同看上了Benz,但法克悠选择的是跑车,法克弥则是基本款房车,能够供他上、下班和大量购书就够了。
开车途中,法克弥除了留意路况,也会观察四周环境,在他内心有个小侦探,不时探索人间的种种,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正在进行研究,从天空、交通、行人、花草到建筑物,他都会仔细研究并乐在其中。但相对的,他不喜欢成为被研究的对象,没有人看得出法克弥在想什么,他离人群很近却也很远,不会主观或感情用事,这才是一个历史学者该有的态度。
从小他就爱看书,尤其是关于人类文化的纪录,他总是看得津津有味,连《左传》、《史记》、《二十四史》都能当作睡前读物。很自然的,考大学时他选择就读历史系,爸妈也尊重他的选择,并未要求他进入热门科系,他们家唯一的规定是——十八岁以后就要自己决定、自己负责。
一路走来,他相当满意自己的人生,二十七岁就当上讲师,创下本校纪录,他明白自己该低调些,因此在打扮和行事作风上都走稳重路线,以免招来闲言闲语,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本来就喜欢跟外界保持距离,如此才能客观分析事理、研究史实。
停好车,他走向历史系馆,沿途有几个学生向他问候道早。
法克弥点个头当回应,他跟学生的关系不冷也不热,因为爸妈赐给他太优的外表,除了女生会追求他,男生也会爱慕他,为了彼此的安全,还是别靠得太近。
走进他专属的研究室,不到五坪大,摆满了书本和文件,还有两台电脑及相关设备,他对新科技发展也有兴趣,这世间有许多学问和领域,他穷极一生的时间也研究不完。
法克弥才坐下不久,门口传来敲响,他还没回答,对方已推门而入,原来是他的同学兼同事,廖志强。
两人虽然是同窗,但廖志强的年纪三十有五,早已结婚生子,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颇受学生欢迎,不像法克弥总是严格要求,没有学生敢找他求情。
一开门,廖志强就?哩啪啦直接说:“法大师,可不可以帮我代课?暑期重修班的课,每周五上午八点到十点,课程是台湾史,只要十堂课就结束了,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你拜托别人吧。”法克弥皱起眉头,他最讨厌不长进的学生,朽木难雕,他承认自己没辙。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拜托你啦。”廖志强抓住法克弥的手臂,呼天喊地地说:“我老婆说今年一定要去法国补度蜜月,我已经欠她三年了,如果我再不能去,她说要把我休掉,找别的男人一起去!”
“这么严重?”法克弥虽然嘴里这么问候,心里却没什么感觉,因为他一直抱持单身主义,拒绝走入人生的坟墓。书本就是他的伴侣,历史就是他的最爱,如此人生,夫复何求?
“求求你,我给你磕头、给你跪,你千万别见死不救——”廖志强知道不下猛药是不行的,双膝立刻落下,双手抱拳哀求,别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万一老婆跑了,再多黄金都没用。
同窗两年,法克弥的个性他很了解,聪明得要死、理智得要命,若是平静地跟他说明,绝对别想得逞,唯有走这种悲情又激进的路线,才有可能让他勉强动摇。
“我不想折寿,你自己站起来吧。”法克弥眉头都不挑一下,也不上前去扶他。
“要我站起来,就得答应我。”廖志强就不相信他如此冷血。
“你真的很蠢,何必呢?”若是学生跪地求分数,法克弥连看都不想多看,但同事之谊让人心生不忍,更何况是一个傻男人为了女人如此拚命,他实在看不下去。
“好说好说,不知法大师意下如何?我会不会变成孤单老人、落寞以终,就在您的一念之间了。”廖志强为了保全美满家庭,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起了。
“起来吧。”法克弥认栽了,这下若不挺身而出,只怕会落得毁人幸福的臭名。
廖志强胖归胖,身手还满灵活的,立刻跳起来握住法克弥的手。“感谢大师,我一定带回法国所有土产,从香槟、起司到蜗牛,包君满意!”
“帮我妈买点巧克力就可以了。”法克弥对母亲的喜好很清楚,老是挂念着家乡的巧克力,女人真是一种固执的生物,偏偏男人似乎都拿女人没办法。
廖志强拍着胸膛承诺。“绝对没问题!”
“好了好了,快回去跟你老婆报佳音,我还有事要忙。”
送走了客人,法克弥再次投入历史的汪洋,他悠游其中向来是如鱼得水,此刻却忍不住叹了口气,美好的暑假即将开始,除了学生不想上课,也有不甘愿的老师。
整体而言,他对自己的生活没什么可抱怨,唯一困扰的是,该怎么让学生对历史产生兴趣?每一届都有几个莫名其妙考进来的学生,也许是为了学校招牌,也许是为了毕业证书,总之就是把课本当天书,看不懂也不想看,只求能早日解月兑。
他认为非常有意思的东西,讲课讲得欲罢不能,却只得到学生打瞌睡的反应,更别提满江红的试卷和错误连篇的报告。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暑修课,但就是觉得力不从心,唉,做人要认命,他已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完美,势必得接受那百分之一的残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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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
早上七点,闹钟第一次响起,很快就被按掉了;感谢高科技发明,又有第二次铃响,可惜还是被按掉了;接着最后一次大铃响,有如宇宙爆炸,连隔壁邻居都被吵醒了,也终于把闹钟主人给叫醒。
睡眼迷蒙中,苏雪莹抓起闹钟一看,大大不妙,已经七点五十分,她却要赶八点的课!
“这下惨了!”她飞身冲向衣柜,抓出牛仔裤、T恤和防风外套,随便穿穿就可以,反正她去学校向来是素颜现身,跟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大学生不同,她的美丽只用在有利的地方。昨晚去Pub当酒促小姐,凌晨五点才回到家,她连自己是怎么卸妆的都不知道。
骑上陪她五年的宝贝机车,她飞车赶向学校,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只花一半时间就到,尽避如此,她还是迟到了。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已经八点半了,她可没那么勇猛敢从前门走进,偷偷模模地从教室后门溜进去,希望老师不会发现,反正同学那么多,她弯着腰走进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