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听他自我剖析,她愣着了,无意中看人他的眼,竟有一丝脆弱?像他这么固执的男人,也会有感觉脆弱的时候吗?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她咬咬下唇,告诉自己不能动摇,她的人被他困住已经够悲惨了,万一她的心也被他抓牢,才真是不幸至极。
他牵动一下嘴角,也不想再给她压迫感,便伸手打开桌上文件。
她好奇一瞥,似乎是些教堂和会场布置的资料,但她不明所以。
“这是婚礼计划书,你看看。”他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谈家居摆设。
“我才不看,我又没答应要跟你结婚!”她脑中轰然一声,这家伙居然是当真的?
“你不想看的话,一切就由我决定,我只是希望你事后不会抱怨,毕竟女人对自己的婚礼应该有很多想法。”他说得仿佛他已相当宽容,耍脾气的人反倒是她。
“你不能强迫我在结婚证书上签名。”
“你不用签名,我会帮你签,我早就在练习你的笔迹了。”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会不择手段去得到,他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也许他得用一辈子来消解她的愤恨。
“你设想得这么周到?”她冷冷问,双拳握紧又放开,强忍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那当然,为了让你成为最幸运又最幸福的女人,我什么都要想到。”他从未真正爱过,也不懂如何去爱人,如今他只确定一件事,他不能没有她。
“我不想再见到你!”她站起来,忍不住尖叫:“我要回家!我只要回家!”
眼见婚礼即将举行,她却一筹莫展,数日来的精神压力,让她几乎崩溃。
眼泪不请自来,如细雨纷纷,在荒凉的心漠上形成—块绿洲,能哭是好的,最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见她落泪,他整个人都慌了,抱住她安抚:“你想念家人是不是?我找人把他们接过来,我会照顾他们的生活,拜托你别哭了。”
“他们怎么可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我弟、我妹都在念书,我妈身体又不好,你明知道这不可能。”她舍不得让家人吃那么多苦,尤其母亲年纪大了,还要她学西班牙文也太强求了吧?
他立刻提出折衷方案。“那么,等我们结婚后,我带你回台湾一趟,当作我们的蜜月旅行,但是一个月内,你得跟我回阿根廷。”
“才一个月?我的家在台湾,你没有权力叫我舍弃!”她抬起泪眼,不敢置信地瞪住他。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说他自私也好、专制也好,他的世界不能没有她。
“你放开我!我恨你、我恨你!”这男人完全是个疯子!先用甜言蜜语把她骗来,再用强硬手段将她扣留,她连基本人权都没了,他还要强逼她结婚,怎么可能?
想到之前的甜蜜回忆,她尤其感到痛苦,都怪她看走眼,爱上一个莫测高深的男人,才会落至今日下场,错错错,一切都是错!
“恨我也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他低头吻过她的唇、她的脸,不管她冷淡回应,他就是有办法继续,直到她的眼泪都被吻干。
他的温柔让她矛盾极了,她试着无动于衷,却发现那很难做到,他是个令人无法招架的敌人,先是惹她落泪,继而百般哄慰,难道她就只能被动接受?
他轻轻放开她,看她双眼红红的,更是揪痛他的心。“对不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爱你,等我们结婚后,我会尽量抽空陪你回台湾,你不要再伤心了,好吗?”
她当然不接受他的道歉,更难以相信他的承诺,这男人前后落差太大,若她还傻傻期待,那就真是她的过错了。
可是为什么?在他专注凝视下,她仍会怦然心动,甚至留恋他的亲吻和触碰,这绝对是非理性的、没道理的事,莫非她对他仍有那么一点爱恋?
他靠着她的额头,低声道:“记住我爱你,请不要怀疑这一点。”
她默然不语,她能说什么?反正他又不会听!
等她稍微平静些,狄亚戈才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屋,对管家吩咐了一句:“晚餐送到房里来。”
“是。”阿隆索注意到何孟芸的眼眶泛红,恐怕是跟主人吵过架,心情欠佳。
唉,他不禁为这女孩感慨,想跟林奇先生针锋相对,恐怕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了。
何孟芸甩开狄亚戈的手,但他很快改为揽住她的肩,不让两人之间有任何距离,像劝哄一个孩子那样。“你累了,我们回房去休息。”
她抬起头,双眼仍是湿润的,他明白她无言的抗议,但这都只是过程,他确定他们会有好结果。
两人沈默用餐,各自沐浴,又到上床时间,他只是固执地抱紧她,告诉自己,两人之间静静的也很好。
当她就在他怀中,为何他觉得两人离得好远?难道他爱错方法了?如此强求只会换来反弹?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放不开,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教他如何放手?
爱一个人真的好难,他本以为只要两人长相厮守,终会定向美好的结局,但看来似乎是他太天真了,留住了她的人,却抓不着她的心。
何孟芸听到他渐缓的呼吸声,知道他已入睡,而她也累了,却无法成眠。
难道她注定嫁给这男人了?当初只求留下一段异国恋情的念头,而今回想起来是多么天真。
望着他的睡脸,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恨他,或许反而有点可怜他?表面上他掌握大权,实际上他拥有什么?他曾真正的快乐吗?
敝了,他快乐与否跟她有何关系?她何必放在心上?老天,请赐她力量,让她守住自己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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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何孟芸决定采取消极抵抗,她不吵不闹但也不言不语,除了最基本的,无法省略的对话。反正她要冷战到底,视狄亚戈为无物。
日子变得漫长,她给自己找了些消遣,像是找管家练习西班牙文,到厨房去学习本地食物的作法,并阅读江如馨带给她的中文书。
此外,她还跟许多阿根廷女人一样,开始学做羊毛针织品。
饼往在台湾的忙碌生活,一下转为无所事事,她尽可以一针一线地编织,从小桌巾开始学起,发现这也是个静心的好方法。
而原本就工作繁忙的狄亚戈,因为婚礼将近,更是早出晚归,直到周末才有空留给他的爱人。
午后两点,他关掉书桌上的电脑,走到主卧房,发现何孟芸坐在窗边,正专心地做针线活。
“抱歉,最近我太忙,冷落了你。”他走到她身旁,蹲看她的作品,那似乎是顶帽子?
她看也不看他,继续她的羊毛编织,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境,可不想因为他而起涟漪。
“是要做给我的吗?”他的手画过那织线问。
他的问题太可笑,她选择不回答,不过她也没想到要给谁,反正做了再说。
“我喜欢黑色,当然你也可以用你喜欢的颜色。”
这男人到底是哪根筋错乱?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送他好不好?
“先别忙了,”他温柔但坚定地拿开针线,握起她的手说:“我带你出去走疟。”
“我不想出门。”更正确地说,应该是她不想跟他相处,她怕他,也怕自己。
“你是我的贵客,我不能让你觉得无聊。”
“我会无聊才怪。”从见面以来,他动不动就掀起她心中波涛大浪,教她如何无聊得起来?如果可能,她还希望日子沈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