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姐,请妳再进一次录音室。”杨振邦很“客气”地对她下达命令,并转向四剑客说:“先生们,请你们在外面稍等。”
孙雨绫搞不懂他在卖什么关子,却还是乖乖照他的话做,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旁人自然而然就会服从。
可是,他究竟想怎样?那双没有温度的黑眸,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杨振邦拿起桌上的电话,不知说了什么,另一扇门随即打开,四个长发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分据了鼓手、键盘手、吉他和电吉他手的位子。
透过麦克风,杨振邦向录音室内清楚宣布:“孙小姐,请妳再唱一次同样的歌,可以开始了。”
惨了、惨了,孙雨绫就怕这个,显然杨振邦要比较四剑客和这四个长发男的功力。然而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得同样卖力开唱。
从第一个音符开始,她就明白四剑客是输了。
这四个长发男都是高手,也许是高过了头,录音室外的四剑客一听就通,脸上露出又无奈又羡慕的表情。
伴奏无懈可击,配合度也很高,他们不得不承认,长发男们不只有两把刷子。孙雨绫甚至发挥得比以前更好,这首歌第一次听起来如此“对劲”,但这么一来,叫她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亲爱的团员们?
拌唱完了,一切也都完了。
孙雨绫走出录音室,杨振邦仍是那张冷脸,硬得像大理石地板,她真想用脚在他脸上踏个痛快。
作为一个企业负责人,常得扮演刽子手的角色,当他大刀阔斧斩断不利因素,他应该是不留情面也不需愧疚的,但她的眼让他不自在,她太年轻太单纯,他几乎压不住罪恶感。
杨振邦没说话,但众人都明白他的用心何在,三十秒后,一贯沈静的扣子开了口──
“杨先生,我们承认自己不如人,所以也不用谈什么签约了,请好好栽培阿绫,她确实是有才华的。”
“扣子……”孙雨绫的声音已经哽咽。
大鸟拍拍她的肩膀。“加油,妳一定办得到的。”
阿宏苦笑一下。“我们的梦,就靠妳了!”
只有白威白着一张脸,紧抿着唇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却又不愿就此放手。
“你听好!”孙雨绫转向杨振邦,高声宣布:“没有他们就没有我,我绝对不签这约!”
“阿绫,别这样,我们不想成为妳的绊脚石。”扣子再次说出众人心声。“如果妳现在选择讲义气、顾朋友,将来有一天妳会埋怨我们的。”
这话让孙雨绫呆住了,自己也找不到答案,若能站在舞台上,她该有多快乐,若就此失去上台机会,她是否将平庸一生?同时面对梦想和好友们,她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扣子率先背起乐器,其他人也跟着做,白威欲言又止,仍随大家一起离开。
就这样,孙雨绫一个人站在原地,站在这陌生的、宽大的、冷漠的空间,望住伙伴们的背影,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四个长发男走到她面前,做了番自我介绍,他们说了一大堆话,关于她的嗓音、她的特质,她勉强应付了他们几句,他们都很和善,却只引起她的泪意。
或许他们也懂得她的心情,笑了笑便向她道别,留下她和杨振邦独处。
而那个万恶之首的非人类,这时正瞪着地板看,彷佛在检查地板够不够干净。
他不敢面对她是吗?他这么轻易就毁了她的世界,他怎能不当一回事?她嘴唇颤抖、眼眶发热,崩溃的浪潮随时就要来袭……
杨振邦有话要对她说,却等着她先发作情绪,他知道她按捺不住的。果然没几秒她就爆发了,她抡起拳头打向他的胸膛,他却像一座不为所动的高山,静静站在那儿任她发泄。
小猫没抓他、咬他,已算客气,他是该承受她的激动,这结果是他一手造成的。
为了让她站上舞台,他再残忍也不为过,只是为何他会因此心疼?她会不会打到自己手痛?这几天对她一定不好受,但未来还有更艰苦的修炼,她能熬得下去吗?
若以商业考量,他为她铺好的路绝对是条康庄大道,但以非商业的角度考量,是否他已夺走她快乐的理由?
孙雨绫不断挥拳,直到她手麻了,头也昏了,几乎要虚弱得站不好,他才伸出手来拥住了她,轻轻抚过她的短发,像在安抚一个任性的小孩。
而后她哭了,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从胸前口袋掏出手帕给她。
那手帕又大又白又软,一下就在她的泪雨中浸湿了,就像那天夜里,他家的白地毯吸收着她身上滴落的雨水。
一想起那个夜晚,她脑中更是混乱无比,委屈和不满的情绪涌上心头,形成了一场惊涛骇浪的海啸,就要淹没了她自己和身旁的人,然而,此刻她面前就只有他。
杨振邦没有半句安慰的话,只是不断抚模她的发、她的背,一阵又一阵地带给她力量,他相信她能感受到,也相信她不会一蹶不振。
他看中的巨星,是可以为了舞台抛弃一切的,无论是爱情、亲情或友情。
许久(或是片刻?)之后,孙雨绫停止了抽泣,并非伤痛已经退去,而是一种新的情感让她惊恐。
他身上有种男人味,混合着刮胡水和古龙水,呼吸之间还有一抹烟草味,不知怎地,竟使她颤抖起来,这情感对她是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完全被吓坏了。
白威从未带给她这种感受,他们是比好哥儿们更好的关系,偶尔会开玩笑的抱一抱,只有温暖没有电流。但这个杨振邦不一样,他让她生气哭泣,还不知不觉的陶醉,他太可怕了!
孙雨绫,妳是怎么了?她严厉地拷问自己,她居然倒在这恶人的怀里,还因为他的气息而颤抖,她也未免太健忘了!
经过一番挣扎,她终于抬起头,咬着牙恨恨地说:“我不玩了,我要解约!”这是她唯一想得出来反抗他的办法。
多倔强又多可爱的她,杨振邦并不意外,猫儿总有自己的主意,驯服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差点让她看傻了眼,他伸手拨好她额前的乱发,以轻柔的语气道出冷酷的现实──
“解约金一千万,妳上哪儿找?”
说着,他的手指还沿着她的发梢划过,又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彷佛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你……你……”她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就想赏他一巴掌,但他稳稳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得逞。
“别胡闹了,打我并不能改变事情。”
“为什么不能用我的乐团?我们是一体的!”她知道自己这么说是幼稚的,那四个长发男子显然更有本事,公司要的当然是高手,这完全是合理的考量,但是、但是……
“我要的只有妳,其他人都不在考虑中。”他凝视进她的双眼,这是她脸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有如猫眼石随光影流转的眼波,任何人看了都要沈迷其中。
“你只要我?”多可怕的发言,她全身一僵,有些害怕有些兴奋。
“我要妳的声音、妳的个人特色,妳完全适合做个明星,舞台上不需要别人,只有妳。”他见过许多有才华的人,他从未如此确定过,眼前这女孩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他非得到她不可。
他向来不对身旁的女人出手,不管是员工或艺人,都在禁止范围内,否则公私难分,自找麻烦。
这女孩却让他一再打破规矩,那晚他居然带她回家,今天又忍不住要碰她,只因他为一个事实而兴奋──从今后她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