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参加同学会,看到一个当年的摇宾小子,变成满嘴老婆小孩的家居男人,时空人事变换之彻底,让我领悟,果然,我们是老了啊~~
不过我并不讨厌变老哟!沈淀下来细软往事、笑说回忆,也是生命另一种境界,绝对值得用心感受。
秋天,在九月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来袭了。
雨一直没有停的时候,吵得人睡不着,又显得这夜特别静。
窗外的路灯照进来,屋里有种奇妙的朦胧感,彷佛我这居住者已经消失,只有这屋子还悄悄地存在。
夜风好凉,让我想起瀑布,湿气好重,水珠好多,我在秋天的夜晚,天空倒下瀑布,我和屋子都在水幕中。
鲍寓里面下雨了,所以我撑伞走在楼梯间。
外头虽是阴天,但一滴雨也没有,怎么我们公寓却下起了雨?
不晓得哪儿降下大量的水,劈哩啪啦落在这五层楼的建筑,或许顶楼的水塔发疯爆炸了,或许某一家的水龙头正在怒吼,总之我就是得缩着肩膀、撑着雨伞走在其中。
雨,何时才会停?我,不知要问谁?
中秋夜,二猫一狗在房里陪着我。
朋友们昨晚聚会了,爸妈出门去看孙子,情人现在是没有,所以我一个人,淡淡静静的。外头月亮或许很圆,晚风或许很凉,天空或许很宽广,其实我觉得都无所谓。
我躺在凉席上听广播,在这团圆的日子:主持人公布了一个寻人的消息,要找一位叫刘杰的男性,今年已经八十多岁。
我以为是老人失踪的案例,很寻常的一件事,没想到那场离散发生在民国三十八年,至今五十多年分隔两岸,刘杰的妻子仍在寻找他。不管那是为人、为财、为名分,光这份坚持就够撼动我了。
半个世纪之后,会不会有人寻找我?我不敢期待。
若有人偶尔想起我,已是莫大荣幸。
中秋节过后第一天,刚好是周一,晚上我带狗儿去散步,堤防冷清极了,只有篮球场还算有人气,却奇妙地让我在溜永场外,看到三幕截然不同的场景。
第一幕,两女一男站在机车旁,应该是在聊天,但男人突然哭起来,两个女人一起安慰他。这怎么回事?我猜男人失恋了,但不确定他是异性或同性恋。
第二幕,两个穿运动服的年轻男女,正在烤肉,虽然晚了一天,但他们的笑容让人相当舒服。
第三幕,两个应该是上班族的男女,坐在台阶上不知聊什么,女人双手掩面,应该是哭了,同样的姿势维持了很久,男人看得出来相当无奈,他们会不会是在谈判分手呢?
人生在世,总难免悲欢离合,有得就有头,有头也有得,今晚我只是路过的观众,有一天我自己也会身在其中,到时就尽情感受、尽量体会吧!
搭乘秋天的捷运时,不知为何大家都很疲倦。
这是周六下午的列车,坐在我对面的三位中年妇女,各有不同的打扮和身材,但不约而同地,她们都睡着了。
三个女人双手都抱着膝上的皮包,左边的向左倾,中间的低下头,右边的靠在右墙,她们似乎都累坏了,闭上双眼,微启嘴唇,沈稳地呼吸着。
有一位先生站在栏杆旁,他的头发看来很疲倦,无助地掉在额头前,他的公事包看来也很疲倦,支扣旁有一些岁月的皱纹。然而最疲倦的还是他寂静的眼神,定定看着空中某一点,就像在那透明的空间中,出现了一朵沙漠奇花。
十几分钟的车程中,只有电车低吼的声音,所有人都显得很疲倦,我不明白为什么,然而这样的疲倦也感染在我心头。
因此到站的时候,我跟所有人一样,都追不及待离开这太过疲倦的捷运车站。
昨天,我骑脚踏车出门。
路上有很多声音,有汽车、机车、货车和公车的喇叭声,有垃圾车的音乐铃声,也有小贩吐喝叫卖的声音,以及路人、学生三三两两的交谈笑声。
这一切声音都宣告着他们是存在的,是构成这热闹世界的一部分。
而我和我的脚踏车都沈默着,我不说话,我踩下的车轮也不吱喳,我更不会去按动那警告旁人的铃铛。
我只是这么静静地,像个隐形的影子,悄悄穿梭过这喧哗的街。
或许我并不存在,或许我听到的只是寂静,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