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下去,盯住这个日期,心想东寅这家伙,一定是瞒着卯卯的吧。
“东寅,你有没通知她?”
南旗寅懒懒地叼着香烟,一直没有点燃,只是心不在焉地咬着烟蒂,摇头。
“东寅,你和她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老婆,注册结婚一年多,你说我和她是怎么回事?”他低头一笑,终是按动了打火机。火光在这个灰暗的空间闪了闪,映着他俊美无比的面容。
这样完美的面容,却有着不完美的寂寥流动其中。
为什么如此寂寥,卯卯已是你的妻,这个女孩让你心心念念那么多年,你从十几岁就认准了她。如今终于娶到了她,功成名就,万人拥戴,为什么如此郁郁?
有时候,只是旁人的一提点,所有的坚定信念都会在一瞬间全盘崩落。
所以宁三并不点破,她把玩着手里的票,低头一笑,“……不知道卯卯现在可好?”
“不算坏,也称不上好。”
宁三猜测着话里的意思,一时前尘往事俱上心头,月兑口而出:“她……还想着东辰?”
香烟一动,烟灰落在了衣襟之上。南旗寅垂着眼慢慢掸去烟灰,扯了扯嘴角。
“对不起,东寅。是我多话。”宁三立时道歉。也不去瞧他的眼睛,她转头朝着后室走去,轻快说道,“卯卯是不是还是那么贪吃?好吧,我该让她尝一尝我的手艺。东寅,她喜欢什么甜品?”
南旗寅定定神,回头笑,“这世上有什么是那家伙不吃的?整天只知道吃,也没个节制。”他想着她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可惜吃再多也不见长肉,一只胳膊就搂得过来。
“不过西式甜点里,她比较中意焦糖苹果蛋糕。”
他这么有心,记得这样清楚。宁三不由得悄然而笑,扬声道:“哦,正好我拿手。”
她走进了烘焙室,打开灯,细细备妥了材料工具,慢慢动手做了起来。
南旗寅透着暖暖的灯光瞧着,须臾,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是从什么开始,丁卯卯心里有了东辰这个人,他并不是毫无头绪。
卯卯是他的,是祖父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他永远都忘不了,十岁那年见到她。仰头看到二楼露台上她小小的身影,活月兑月兑似一只伏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猫儿。
她像是契合了他的DNA而生,从头到脚,如此合他心意。
可是她还是太小了。瞧上去比猫儿还机灵,肚里却大概生着一堆草,笨拙得让人生怜。
既然她这么笨,好,就慢慢等她开窍。
可是一个不觉,这猫儿便生了异样的心思。
还是对另一个男人。
第5章(1)
若问丁卯卯,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心里存了一个人。
东辰是东老先生收养的孩子。比起卯卯,他的身世更加惨不忍睹——
生他的父母都是吸毒者,东辰刚刚生下来身上便染着毒瘾,之后那对瘾君子把他丢到了医院的门口便逃之夭夭。当时那家医院正是东家旗下最大的一所私立医院,东老先生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孩子,因染毒瘾而呼吸不畅,他面色已憋得铁青,却仍是拼命地喘着,无邪的眼睛里满是垂死的挣扎。
东老先生后来说,正是那份挣扎的生命力打动了他,所以他救活了这个婴孩,治好了他身上的毒瘾。
后来东辰长大,大学时读了医科,因东老先生多年来患有难以治愈的心脏病,他便选了心脏科,成绩一向极为出色。
“东辰那孩子,从小就不太会讲话,可他最懂得对东家感恩。”
东家多年的佣人黄妈如是说。
那时卯卯不晓得东辰是怎样一个人。
后来却因为一件事,对这个人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那年她十五周岁生日,时序进入秋天。
季节交替之时,南旗岛的景色分外怡人。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凉气却藏在这样的良辰美景里。
一个不小心侵了寒凉之气,卯卯生病了。
这秋寒来势如山倒,去势却是绵绵不绝,直如抽丝。卯卯身体一向很好,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这病反而重得很。那些天她高烧不退,缠绵病榻,梦里一直觉得有双手在握着她的。
有时候那双手会抚着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唤着她的名字。
那是男人的手,卯卯做梦都能分辨。不是丁伯,丁伯的手又老又粗,断不会这样温柔地抚着她,何况丁伯早就对她爱搭不理啦。也不是东老先生,爷爷虽然对她好,可是他也是有病在身的,哪来的精力夜夜守着她?
是东寅么?不不不,不会是这个恶魔,那个恶魔巴不得趁她生病的时候狠狠欺负她。
那么,他是……
那天她恍惚地睁开眼睛,瞧清了面前的人。
他瞧着她醒来,半天没有说话,过半晌才过去扒她的衣服。
卯卯有气无力,伸手挡了一下,“你……做什么你?”
“温度计。”
他答得简短,拨开她的手,把放在她腋下的体温计拿了出来,低头聚精会神地研究。
“好多了。”
卯卯吁出一口气,坐起了身,“这几天,是你一直守着我?”
东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医生。”
卯卯望着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一时觉得心里暖暖的,“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是医生。”
还得答得这么简单,可是他的行动却不简单。卯卯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头沙哑,口干舌燥,“我……想喝水。”
东辰马上倒给她,扶她坐了起来,又亲自拿杯子喂给她喝。
做着这些的东辰十分自然,他是医生,自然懂得护理知识,然而一向沉浸在医学里的他却没有注意到女孩的神色有多异样。
卯卯眼神越来越柔和,垂下眼,“谢谢你。”
“你赶快把病养好。”
她点点头。
东辰迟疑了一下,说:“卯卯,生日快乐。”
丁卯卯一怔,抬头,“今天是几号。”
听他报了日期,她有些失望,“都过去两天了。”忍不住又是一笑,“谢谢你,东辰。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女孩笑起来眼睛变成月牙儿,十分动人。东辰瞧着,老老实实回答:“东寅说的。他让我看着你,说你醒过来,就对你说生日快乐。”
卯卯听闻此言,下意识地敛起眉,嘀咕:“那个恶魔。”
“他一直守着你,照顾你,不过这两天他有事在身,所以不在。”
“他一直守着我?”
卯卯重复一遍,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也不打算去相信。守着她的人是东寅?那个只会欺负她的恶魔。哦,她才不会相信。
“呐,他还留了生日礼物。”
东辰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来一只盒子递了过去。
盒子是象牙色泽,包装纸上印着暗色的花纹,盒上结着粉色的缎带,瞧上去极为精致。卯卯到底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她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瞧得心动,问东辰:“是什么?”
东辰摇摇头。
卯卯伸手结开了缎开,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套浅绯色的内衣。
那是樱花瓣一样极为浅淡的绯红,纺纱质地,前扣位置系着一只黑色的小蝴蝶结。同色系的底裤也是如此,肚脐处系着一只黑色的蝴蝶结,浅绯与纯黑相映,说不出的纯真,说不出的诱惑。
卯卯瞧着这香艳可人的礼物,一时受不住刺激,呆在那里。
东辰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别开脸。
卯卯不知自己挤出了什么表情,她的心情一向是写在脸上的,不懂得掩饰。脸颊像是失火一样发烧,多半却是因着愤怒,“——东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