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他懒洋洋的问,声音嘶哑。
他的声音让她更加确定,当下做出公断,“你生病了、你感冒了、你发烧了,还有,你喉咙发炎了!”
“笑话,那种小病……”他说到一半,却掩嘴咳嗽起来。
“我是说真的。”病人老是躲避现实,男人尤其倔强,这道理她在父亲身上常可印证。
“死不了的!”他冷哼一声,转过一边去,不愿承认自己当真如此虚弱。
纪雨情见状,决定先下床再说,当她一翻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未着片缕,立刻惊呼一声冲到衣柜前,把自己整个人缩在衣柜里,七手八脚的套上睡衣。
白宇恒不禁笑了,这女人简直像个傻气的孩子,哪有人会把自己藏在衣柜里穿衣服的?不过,这一笑却让他更觉恍惚,或许真是感冒了吧?这几天睡眠习惯都被打乱了,昨天又在雨中奔走寻人,让一向身强体壮的他也不行了。
纪雨情换上粉红色睡衣,略带害羞地走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很蠢,但没办法,谁教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她看?
“我还以为你打算住在衣柜里面。”他沙哑的一笑。
纪雨情没话可说,踱步走到床边,伸手模了模他的额头,啊!好烫!
出于人道立场,她立刻建议道:“你得去看病、吃药,说不定还得打点滴!”
“用不着,我说没事就没事!”他只不过是有点头昏,因不着大惊小敝。
丙然,要说服自大的男人去看病,就像要他承认自己无用一样,完全不可能的!纪雨情退让一步,改问道:“屋子里有感冒药吗?”
“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他照样冷冷回答,然后又自嘲道:“高兴吗?你可以乘机虐待我了!”
所谓男人,也不过是年纪较大的男孩,她暗自叹息,将被子拉到他的下巴处,“你先躺着休息,我去煮点热汤。”
“你以为你是谁?我允许你这么做了吗?”向来都是他照顾别人,他自己是没有弱点、不需依赖别人的。
“拜托,别跟我吵了,算我求你,让我照顾你好吗?”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那种细微末节,男人真爱无理取闹。
他没吭声,她就当他是答应了,但在她走出房门前,却听得他闷声问:“你不会逃走了?”
她暂停下脚步,没转过身去,静了一会儿才低低说:“我相信,如果我爸爸在你家生病了,你妈妈一定也会照顾他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悄然下楼,留下躺在床上的白宇恒,细细咀嚼着这句话。
厨房里,纪雨情忙了半个钟头,终于熬出一锅玉米鸡茸粥,还榨了一杯综合果汁,但她万万没想到,生病的白宇恒竟是那样难缠,他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小表!
“我不想吃。”他转过身,看也不看她。
“你现在需要补充体力和营养,你该吃些东西的。”她试着以理劝说。
“我又不是病人!”他痛恨被照顾的感觉,尤其是在他自觉虚弱的时候。
她发挥最大的爱心和耐心,亲切的道:“好,你不是病人,但你总会肚子饿吧?别忘了,我是你的奴隶,我伺候你是应该的。”
“你知道就好!”他勉强坐起身,不准她扶持。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她把粥吹凉了些,一匙匙送进他口中,看他吃得掉在唇边,还得拿面纸帮他擦掉。
她突然觉得,他就像个坏脾气的小男孩,甚至有点可爱起来了。
“吃完了,来,喝果汁,可以补充维他命。”她将吸管凑到他的双唇。
他握住她的小手,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她,直到把整杯果汁喝完为止,仿佛想在她脸上瞪出两个洞,看起来怪吓人的。
“乖!”她想也没想,直接这样反应。
他眯起双眼,瞬间被挑起了怒火,“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唉!大男人就是大男人,稍微贬低他一点也不行!
纪雨情赶紧收拾了东西,先溜为妙,“我先下楼去洗碗。”
“不准再进来吵我!”白宇恒用尽仅剩的力气大吼。
接着,满天遍野的疲倦和睡意,终于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倒在枕上,再也无法多说什么了。
第六章激情
是你让我哭、让我笑,
是你让我欢愉、让我悲伤,
难道……你才是我生命中,
最重要的那个人?
天亮已经很久了,纪谷威却睡到日上三竿,他这十年来的生活作息完全被打破,他几乎不曾那样彻夜深谈过,更没想到对象会是一个女人。
睁开眼,打个呵欠,伸个懒腰,他一坐起身,发现脚上的红线不见了,而床边却多了几套男人的衣物。
这是那女人准备的吗?怎么会这么合他的身?当他穿上一套中式长袍,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挺潇洒的呢!
肚子饿了,他打开房门想下楼去,却看见管家已经等在门外。
“纪先生,夫人交代在温室里用餐,请跟我来。”温文良鞠躬道,把纪谷威当作上宾招待,不管夫人有多么的反覆无常,反正他只要奉令行事就对了。
纪谷威点点头,倒也没有异议,总之都已成了阶下囚,何妨轻松惬意一些呢?
来到花园中,几个园丁正在修整花木,昨夜的台风吹落了不少花瓣叶片,看来是一场很大的风雨,不知雨情在宜兰还平安吗?
他这么一边想着,一边踏进了玻璃温室,庭中有一个水池,而池畔有张红木餐桌,高千惠就正坐在那儿。
他霎时停下脚步,因为她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她穿着中式旗袍,披着流苏披肩,那古典婉约的风貌,不就同他身上的中式长袍是相呼应的吗?
而高千惠一看到纪谷威,原本要招呼的手也放了下来,只是直愣愣的望着穿着长袍的他,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她脸上滑下两行泪。
纪谷威立刻慌了手脚,“你……你哭什么啊?”
她没有回答、没有解释,只是拿起了手绢,一滴一颗、专心认真地哭着。
他坐到她身边,也不知该安慰什么,只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你爱哭就哭,不过拜托别哭太久,毕竟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她又望了他一眼,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眼泪虽然滴落着,唇角却微微扬起。
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哭成这样子?至少也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吧?”
她害羞地摇摇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先生的衣服穿在你身上,让我一时激动起来……”
“这是你先生的衣服?”他模模身上的衣料,不禁诧异道:“你保存得真好,就像新的一样!”
“十年来没有人穿过,当然就像新的一样。”她擦擦眼角,眼眶儿都红了。
他更是诧异了,“为什么让我穿上?你先生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的,他原本还要我把这些衣服捐出去,是我舍不得,才一直留到今天。”
啊!原来是这样,纪谷威不禁想起前尘往事,“你先生真是个看得开的人,我太太生前也是这么交代我,可惜我也舍不得丢掉。”
一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仿佛有种奇妙的气流回荡在他俩之间。
“今天的阳光很好。”纪谷威抬头,看见玻璃天窗上的闪闪光芒。
“是啊!所以我才想在这里用餐。”她擦干了泪痕,殷勤道:“快趁热吃吧!”
“咦!今天吃中餐?正好搭配我们的衣服,真是风雅之至!”纪谷威故做开朗,却发现自己的笑容并不勉强,他真的觉得挺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