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依旧是直截了当,坚决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不、不是……”门外的声音胆怯畏缩,“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已经七点了。”
七点?
他愣了一下,抬起戴手表的手,看了一下时间,怔怔望着窗户。
天亮了?
柯俊书忍不住懊恼低哼,声音低沉而苦涩,“我知道。”
才一转眼就天亮了。
柯俊书满脸倦容从床上爬起来,回来时已经凌晨,又被她这一闹、一折腾,休息的时间就转眼耗尽。
之前他从未觉得医生的工作辛苦,只觉得这是一份神圣的天职,一心只想要如何和时间赛跑挽回一条人命,现在他突然有着浓浓的倦怠,疲乏感。
他梳洗一番后走出房间,迎面扑鼻而来是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他的胃开始等不及发出咕噜咕噜警报。
“是什么味道好香?”
“鸡汤。”吴恩秀已细心地为他盛了一碗放在餐桌旁待凉。
“一大早就喝鸡汤?”
说归说,他立刻拉开椅子,迫不及待地端起面前的鸡汤,执起汤匙舀了一口送进嘴里,“真好喝。”
吴恩秀静静地微笑凝视他,“这本来是为你准备的宵夜,现在变成你的早餐。”
“早餐宵夜都一样,只要是妳做的。”
吴恩秀忽略他话中弦外之音,坚持心中的决定,低着头,“我会通知中心,帮你再找……”
话末说完,一件不明物体猛地从她身旁飞过。
锵--
碗撞上了墙应声碎裂,碎片和鸡汤溅飞满地。
啪!
他气极,用大手拍打桌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我说过妳想都别想!”
吴恩秀害怕地抬头看他,柯俊书的一张俊脸此刻在吴恩秀的眼里变得狰狞、吓人,她嗫嚅着:“我、我……”
“没有任何理由。”他倨傲地截断她的话。
吴恩秀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层水雾悄然在她的眼眸里漾开,“我希望、我希望你不要强人所难……”她不平的略微哽咽。
而他沉凝的眼眸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健硕的身体在盛怒下紧绷,双唇拉出严厉的线条,“我一向不会强人所难,但是我偏要对妳强人所难!”
这是哪门子的话?
“为什么偏偏要为难我?”吴恩秀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他如同虚无的恶魔一样快速窜到她的身旁,张着睥睨人间的邪眼,“我就是要定妳,换任何人都不行。”
“你太过分。”这是她最大胆的一句话。
他的锐眸锋利地直视她的眼,带着狂傲及强势,“我不是喜欢戏弄女人的男人,昨晚对妳有不敬的地方,全都是一时情不自禁。”
她的眼睛陡然瞠大,惊惧地看着他。
“恩秀,我是因为太累,口气难免大声,但是绝不是冲着妳。”
吴恩秀惊讶的抽着气,据她在这段时间观察,他不是一个会低声下气的男人,但他这会儿却以最轻柔的语气跟她说话?
柯俊书蹙眉缄默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现在要去医院,趁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希望妳能净空自己的脑袋扭转之前的想法。”
吴恩秀的脸上掠过惊讶之色,无言的直视着他。
柯俊书极力装出从容的姿态走出家门,心里却不停地默祷:吴恩秀,请妳留下来,不要走!
吴恩秀神情恍惚地望着隐没在门外的身影,呆呆自喃:“我要留下吗?”
她蹲在历经风暴后狼藉的地板,小心翼翼拾起每一片碎片,她倏然惊觉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啊!”
吴恩秀低呼一声。
她一时失神,手指被碎片割伤,她赶紧握着淌血的手指,懊恼地自责:“我怎么这么大意?”
她连忙爬起来,握着受伤的手指在水龙头底下冲,她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指,秀眉紧蹙,“真要命!”
她伸手抓了一条毛巾,火速前往医院。
她看起来如此柔弱,内心却是异常坚决。
但愿他的几句话能扭转她的想法,让她继续留下来。
这辈子他从未这么渴望一个女人,希望她能陪在身边。
以往他毫不在意被柯芷轩讥讽他的人生里只有孤独、空虚,因为他认为没有女人唠叨的宁静、安然才是幸福,可是自从吴恩秀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才体会到原来有个女人照顾才是真正的幸福。
他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里想的全是吴恩秀。
“柯医师。”护士快步奔向他。
柯俊书停下脚步回头瞅着唤他的护士,“什么事?”
护上面有难色地看着他,“急诊室来了一位小姐,不小心被碎片划破手指,她自称是血友病的患者,因为血小板不足导致无法凝血。”
“去血库领血小板马上注射。”柯俊书淡然回应。
“伤口呢?要如何处理?”
柯俊书嫌烦地蹙紧眉头,这点小事还要问他?
“需要缝的话就让急诊室医生帮她缝。”
“急诊室的医生手边都有其他的紧急病患,实在分身乏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帮一下忙,相信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护士哀求的偷偷瞄他一眼。
柯俊书低头看一下腕表,早上在家里这一闹气得他提早出门,现在离看诊时间尚早。
“妳说得对,要不了多少时间,我马上过去。”
找到救兵了!护士焦急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太好了,我先去血库领血小板。”
柯俊书轻叹,转身走向急诊室。
“是哪一位小姐手指受伤?”
急诊室护士手指着急诊室简易开刀房,“在里面。”
柯俊书走进简易开刀房,看也没看径自准备缝合的工具,“我看一下伤口。”
吴恩秀乍见出现面前的柯俊书,她绝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吓得全身止不住猛打哆嗦,怯怯地伸出颤抖的手指。
柯俊书手拿着镊子夹着消毒棉花,正眼看向伤患--他的俊脸瞬间抹上错愕。
“恩秀?”。吴恩秀惊惶失措地垂下头。
他瞥见被血染红令人触目惊心的手指,抓起受伤的手问:“妳怎么受伤的?”
“我在收拾早上被你砸碎的碗片时,不小心割到的。”她怕得连头部不敢抬。
紧盯那张被吓得泛白的小脸,他又想骂她几句。
碎片不会用扫把扫,一定要用手当扫把吗?
可是想想,害她受伤的罪魁祸首是他,若不是他怒气冲冲砸碎碗,她也不会受伤。
“不要乱动,我先帮妳消毒。”
她像乖小孩似的听话地伸出手指,消毒水的刺痛让她皱起眉头、咬紧牙,她不安的问:“需要缝针吗?”
“要。”
“要?”吴恩秀讶异的紧盯着他的脸。
“这么长的伤口不缝怎么行?”柯俊书抿着嘴,嗓音浊哑。
吴恩秀无奈委屈地皱着眉,止不住慌张地睁大眼睛看着他手中的工具,惊惧的问:“真的要缝?”
“缝就缝,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粗鲁的低喝,不经意抬眼瞥见她泛着泪光一脸委屈,即心生不忍,遂放柔语气,“我会尽量缝漂亮。”
吴恩秀不语,眼中的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滚滚流下。
一阵莫名心痛无端地鞭笞着他的心,他不自在的板起脸,一手却刻意放轻力道细心地为她缝合伤口。
“好了。”
总算大功告成,虽然只是一条细细的伤口,唯有柯俊书自己心里明白,他花的工夫比动大手术更费心力。
叹了口气,他抬眼瞧着泪流满面像个泪人儿似的吴恩秀,“还好没外人在,要不然人家一定质疑我的医术。”说着,他从裤袋里掏出手帕,“擦干眼泪。”
吴恩秀抓起手帕擦干脸上的泪,“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