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只有抛一人,在牢中想着他。
凤仙四肢渐软,像糖块遇热,甜而软绵,化了开来,偎赖他的支撑才得以站稳。
她双腮染艳,将白皙肌肤晕出薄红,不仅脸颊,乃至耳壳、颈子……
漂亮的粉色,似樱,花期正临,绽得极美。
终章(2)
“龙骸城里,什么都没少。”狴犴以唇抵着她的额。
她的鼻息暖着他的发鬓,一吸、一吐,有些急促、有些甜炙,很真实。
她是确确实实在他怀里,不是他的梦境。
“可是,龙主明明说……”她脑门热烘烘的,尚未能反应得过来。
“原先我反对父王用这理由,但它的确快又有效,只是让你又添恶名一件。”他并不乐见。
“唔?”凤仙仍是俏颜迷茫。
狴犴放下手掌,此时,外头的光害,不教她流泪不止,刺痛已消失,周遭的景致不再浸婬于泪眼间,变得清晰。
然而,她瞧得最清楚的,是狴犴。
他唇色微红,唾泽濡亮,双眸轻轻垂敛,神态好诱人——凤仙受他所诱,目光无法从他脸上挪开。
“你盗走的,不是龙骸城之物,而是我身上的东西。”
她抽气。这、这听起来,更严重了……
她偷了狴犴身上的东西?
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丝毫的记忆。
“到、到底……是什么?”她只能虚心求教,靠自己回忆……没用。
他看着她的惶恐、紧张,莞尔想笑。
眸色,渐渐转浓。
“我的心。”
凤仙恍然大悟。
呀,我真是太过分了!原来,我偷走的是狴犴的——咦?他刚说什么?
心?
呃,“心”要怎么偷?
我打也打不过他……不、不可能半夜偷爬起,去挖他的心吧?
她的恍然大悟,一瞬间,又变成了困惑。
“我……把你的心,偷偷挖走了?”她边问,边打了个寒颤。
他没了心的话,性命……无虞吗?呜,她不要他有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狴犴想叹气。
而他,确实也叹了,长长一声,百般无奈。
她的表情真是藏不住话,心里所想全写在脸上。
她不能朝美好、光明、灿烂的方向去想吗?
就不能……多些风花雪月的想法吗?
“不是?”凤仙眸儿迷茫。
“你越关越笨了。”他睨她。
呜,好狠的话。
明明是你自己说,你的心被我偷走了嘛……
凤仙心里嘀咕,那几个字,慢慢咀嚼,嚼出了另番意味。
心,被偷走……
这种说法,她以前听过族里的姊姊们,羞答答娇嗔,说自己的心,全被凤主给偷去……
凤仙“呀”了出声——
“你你你你你的意思是是是你你你你……喜欢我?”最末三字,因为不太肯定,所以没发出声,只有唇形蠕动。
怕猜错会被笑,笑她自作多情。
“还不算笨过头。”狴犴似夸非夸,倒像调侃。
“你是真、真、真的……”凤仙结巴,句不成句,表情憨呆。
“你现在是惊喜,还是惊吓?”
用这般怪异神情响应他,让人真不是滋味。
“都、都有……”凤仙诚实回答。
很惊喜,也很惊吓。
狴犴喜欢她?连心……都落在她身上?
她以为,是她自己单方面、未经他的允许,擅自……爱他。
所以,她惊喜。
他对她的态度不即不离,虽然有些时候,她感觉到他瞅她的眼神热似烈火,数次与他对上,她会不由得脸儿通红,下意识想逃。
逃了,却隐忍不久,又瞟回来,觑他。
她是明白自己的情愫,明白那种受他所吸引、因他而沉沦的爱意,会时时想着他、念着他,希望自己在他眼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情愫。
然而,狴犴不同。
他没有明确表达过什么,没说过太甜腻的话语,待她的态度从容,一如最初,她当然看不见,他对她是何时动心的。
所以,她惊吓。
有种虚幻不实的惊吓。
“你最好是惊喜多过于惊吓。”狴犴环臂,眼神有些无奈。
否则,怎对得起他这段时间里,为她付出的思念和奔波?
“呀!我知道了!”凤仙猛地击掌,咧开笑,恍然大悟。
“知道什么?”
“我在做梦嘛!这么说,全都合理了呀!从凤主要见我开始,到看见龙主、看见狴犴,全是梦,是我自己胡乱编的梦,只要一醒来,就会发现我还待在牢里,四周同样一片黑,谁也没有……对,我每天都做梦呀,每天梦到狴犴呀,每天在梦里,好快乐呀……”
然后,醒过来,快乐换成了痛苦。
梦中,有多欢愉,醒来,便有多寂寞。
现在这么美好的梦境……醒来后,一定会害她哭的啦!
狴犴额上的青筋,克制不住,凸了一条又一条。
“我就在想……怎么可能嘛,狴犴不可能喜欢我,他别厌恶我就已经很好了,我哪敢奢求……正因不敢求,只能很孬地摆进梦里,真是……乱七八糟的梦。”
凤仙胡乱地猛拍脸颊,自顾自边说边笑。
边笑着,边哭。
“这个梦,已经太过分了,不要再继续做下去,醒来,凤仙,快点醒来……”她很努力要叫醒自己。
再梦下去,更难以自拔。
可是,无论如何掴打脸蛋,眼前的狴犴,没有消失不见。
不断掴脸的双手,遭他反剪到身后,耳畔传来一声:“笨蛋。”
有点软,有点轻,有点无可奈何。
他张口,露出尖突的龙牙……敛了几分锐利……朝她女敕白的颈,一咬!
一圈牙痕烙上肌肤,他咬得很重。
“好痛——好痛好痛——”凤仙惨兮兮叫。
“醒了没?”狴犴嘴里还叼衔着细皮女敕肉,就是故意要咬着说话。
要报报老鼠冤——他的表白,竟被这只丫头,当成梦一场!
他让她痛,让她记得,让她的身上,留下他的痕迹。
终章(3)
“好痛哦……”呜。
“痛,就给我瞧清楚,现在是梦,还是真实?!”
狴犴由她颈上抬首,炯炯双眼紧盯她。
隐隐露出唇畔的牙,蠢蠢欲动,仿佛她给错了答案,右半边的颈子就要吃同样苦头。
“……梦里的狴犴,没这么凶……”她咕哝着。
真实的他,才会。
只有真实的狴犴,才会说起话来冷冷的,但眼神……灼热。
“对笨蛋表达情惠,果然只能用笨蛋的方法。”狴犴深深吸气,怪天怪地,也只能怪自己,把心给了笨蛋。
这句话,听来……怎么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凤仙捂住颈子,苦苦地想。
“笨蛋的方法是?”
“抢回家去。”浪费唇舌,跟她解释只是徒劳。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凤仙被打横抱起,轻盈的身躯,在他手上,毫不费劲。
“等、等等——这一切是真的吗?我可以就这样离开牢里?我必须要终身监禁……”
“无论是以仙界、人界,或是龙骸城律法,你这类过失最多刑期十年,况且还是受恶人控制,身不由己,再减个几年都不过分。”
狴犴查遍诸多刑案,上天下地,所得到的结果,皆不属于终身监禁重罪。
“你在凤族牢里关的时日,已经远超过太多太多,连你逃狱的刑责,一块儿加算,他们得吐出几年还弥!”
“可是……”
“你既不愿咬出凤香,又呆呆的想一肩扛下所有,你不珍惜你自己,好,无妨——我来。”狴犴脸色一肃,口吻铿然。
她的不善待自己,他看了生气。
她这样的家伙,没人守在身边,看顾着、照料着、设想着,她绝对会继续吃大亏。
她愿意受囚牢中,他却不愿。
她能怡然面对,加诸于她身上不公的对待,他却不能。
就连让她在牢里多待一天,他都难以忍受!
若非,要为她寻找各界律令,计算她的刑期,用以说服这只鸟丫头,就算他去动狱,死脑袋的她,也不会随他一块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