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牢心急如焚,恨不得冲进场内,偏偏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叫狡倪,狡倪顾看抽香火,全然不理会他,他忿忿磨牙,狠狠狺吼——发不出声的芍狺吼。
雌鼓鲸有口利牙,咬合时,卡卡作响,额心萤光闪烁,照得脸庞忽明忽暗,有种诡话的光影。
快逃!不要跟她打”你打不赢的!会死——你会死的!蒲牢吼着。
“别说我欺负你,我站着不动,让你三招。”雌鞍鲸长相凶狠,性子却出乎意料的宽大。
“可以吗?”红枣眸儿微睦,意外她的仁慈。
“你那种软绵绵的拳,打了也不痛,当心些,别自己骨折了。”雌鞍统对自己一身坚硬,很具信心。
“那……谢谢你了。”红枣真心诚意道谢,并深深一鞠躬。
“废话不多说,尽避来”喝!雌鞍皱马步扎稳,站定,要接下红枣三招。
红枣慢慢走近,抬起手,不是抡握拳头,而是伸出一根食指。
瞄准目标,按。
原先站得直挺挺、气昂昂的雌鞍,蓦地一软,砰然瘫倒。
场边一片静寂,背负评判大任的魟医,也看得呆住,忘了该要查看,直到有人咄喝提醒,他才如梦初醒,蹲到雌鞍鲸身旁检视状况。
“呃……安康康选手昏、昏睡不醒,胜者,皇甫红枣”魟医拉着红枣的手,高高举起,扬声宣布。
赌输的龙子们,睦目结舌,“那是什么回事?……古怪武功吗?”
“穴道。”北夷替众人解惑,“她按了安康康的睡穴。”
红枣将海底生物的各处穴位,记得滚瓜烂熟,那些药书她没有白读,关于每类物种的弱点,习性,模个透透彻彻。
“原来如此,但是同一招,能用多少次呢?”大龙子淡淡挑眉,声若音律,悠扬、清冽。
红枣下了场,由第三组人马开战,她喝着茶沫水解渴。
胸口蹦蹦直跳,是残余的紧张,还有,获胜的血脉债张。
“你那是什么妖术?””儿香站到她面前,一脸讶异又戒备的神色。
儿香还没看穿这种小伎俩吗?嗯,不该意外,毕竟儿香和蒲牢是同一类人,迟钝……实属正常。
“你真的跟蒲牢好像……”红枣有感而发,月兑口笑叹,就各方面来看……
“你是指……夫妻相?”儿香眉字绽笑,惊喜问道。
并不是。
场内战况正炽,缠斗不休,红枣及儿香谁也无心关注。
红枣望看儿香,那张倔气而美丽的俏颜,忍不住与她攀谈。
“你喜欢蒲牢……有多久了?”
儿香瞄来一眼,目测红枣的年纪,嗤了声。
“比你当人还要久。”这只雌人类,绝对不超过二十。
好长久的时间……
她望尘莫及的一段光阴……
儿香爱着蒲牢,爱了那般的久远。
虽然清楚,爱情不是谁爱得久,便归谁所有,有人爱了一辈子,心里的那个人,仍不属于自己所有。
爱,无关日子长短,便与先来后到并不对等,但儿香的痴,她不由得心疼起来。
“你愿意跟我聊聊,你与蒲牢相识的经过吗?”语气放得轻柔、友善。
“咦?你想听哦?”
红枣点头。
反正闲着也闲着,第三组势均力敌,互殴得正琳漓,短时间内难分高下,后头四五组亦等在那儿,既然这只雌人类想听,讲讲又何妨。
儿香豪迈坐下,腿儿交叠,开讲,“我遇见蒲牢的第一天,就不小心把他吞到肚里去了”
吞到肚里?
呀,她忘了,儿香是鲸嘛。
“我那时嘴张得好大,顾着觅食,根本没看到蒲牢,大口一吞,稀哩呼噜,就把他扫进嘴啦!”一开始,儿香还佯装冷漠,故意说得毫不热络。
不过,儿香性子毕竟直爽,不一会儿,她便比手画脚,演来活灵活现,抑扬顿挫,越说越高昂。
红枣专注听着,这更加鼓舞了儿香,她起劲续道:“蒲牢气得在我肚里大吼大叫,威胁要打破我的肚子,因为太疼了,我一直哭、一直求、一直拜托他不要,他后来竟然真的停手了门那时,她险此以为死定了!”那时,她险些以为死定了!
“他停手了?”
红枣的眸光总受他吸引,此时,不自觉地,又觑现被言灵缚绑的他。
同样的,他也正在看她,用一种……担心烦恼的眼神,生怕儿香对她不利。
“不猛捶我肚子,不在我月复中翻天覆地。”儿香补充。红枣明白,因为蒲牢是个温柔的男人。
粗犷的他,对待比他弱小之人,有其特殊的细腻。
“他给我时间,让我想办法找人将他弄出来,而又不需把我大卸八块……口气非常凶恶——”
确实像是蒲牢的习性。
语调怀、表情狞,战牙咧嘴,撂出狠话,但——
心肠、软。
“最后,是大龙子救蒲牢出来的,出来后,蒲牢他呀,一脸想打爆我的很劲,又忍着不能出手,我则是吓得半死,缩在角落,半句话也不敢哆嗦……”
“蒲牢是面恶心善之人……不,他的面容也并不吓人,他有双明亮的眼,眸里红光酝酞r像一簇火焰,温暖、炙热,看看人时,仿佛要将人融了一般……”红枣说这番话时,始终凝望蒲牢。
儿香脑袋歪一边,流露困惑。
“会吗?我只觉得他那双眼,很凶恶,要瞪穿人一样……我一开始很怕很怕他。”相较起来,冰夷的眼睛还要美多了,弯弯的,暖暖的,时时都在笑。
“怕?”
“非常的怕,夜里梦到他时还会惊醒,接连几十天都梦见他,我姊妹们才跟我说,我应该是爱上他了。”
“咦?”红枣对于儿香此番“前因后果,听得相当不解。
梦到蒲牢,会惊醒,接连几十天都梦见他……应该是爱上他?
明明听起来……像是受惊过度,夜里不断发起恶梦……
“因为爱,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想起他的模样,胸口急躁乱跳,有一种……好慌好闷的感觉。”儿香认真道,这也是姊姊们说的。
“……”怎么……越听,越怪?
“因为爱,所以我一定要来见他,每年起码要来一次,见到他,我就可以安心回家去,等下一回再游来龙骸城。”儿香双手撑在臀后石椅上,身子后仰,舒展肢体,一副了却大事的模样。
红枣听出了一些……勉强。
像是强迫自己一定要来见他,见着了,了事了,又能开心地走,不闻半丝离情依依。
红枣正欲提出见解,场边传来A喝,打断了她。
原来是第三组的胜负已分,由雌狮细获胜。
场地大略整理过后,第四组人马上场。
“我讲完了,你也要说,我要听你跟蒲牢的相识经过。”儿香比她先一步开口。
“我与蒲牢……”
太甜蜜的部分,你不要讲,我会吃醋”儿香警告说在前头。
儿香的不矫揉造作,让红枣会心微笑。
“我第一次遇见他,以为他是魔教中人……”武林轶闻录里描绘过的诡异族派。
“魔教中人是什么?”儿香没听说过。
“是书中出现的一种邢教,不属于名门正派,行事率性自我,狂放不羁难以用礼教约束。”
儿香有听没懂,胡乱点头,也不求甚解了。
“我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男人,既高大,又强壮,逆看光,向我走来……”
轻易便能回想起。
初见时,他带来的震撼,他喊她名字的沉沉声调;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还有,他遭她以竹帚乱打,不闪不躲,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再见面,是他的龙形真身,接下来,则是她全然意外的生命转折……
红枣娓娓说着。
说沇川镇的河神娶亲;说娶妻之日,白蛟现形;说白蛟之后,是火般的红龙,将其吞噬,说她投身入海,蒲牢等在那儿,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