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呀呀呀呀呀呀呀——”这是灵参绝望的惨叫。
“天尊真慷慨!”睚眦喜上眉梢,又是抱拳一揖,开开心心打包灵参,绑好,甩上肩。“感激不尽,改日再上门慎重道谢。”他跑得恁快,不给穷奇阻挠机会。
月读轻笑着,送走龙子睚眦。
“你怎能双手奉上灵参?!它在天山已经活了几百年,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莫急。”
“哪能不急?!这是送它去死耶!”到现在她仿佛还能听见灵参哇哇大哭的余音缭绕,教她鼻子一酸。
“不一定。”月读淡笑,将穷奇焦急揪绞在他衣襟的柔荑拽进厚实掌心,五指轻捏她软女敕小手,安抚她的脾性,她一急起来,总是蹦蹦跳跳,无法冷静下来。
“不一定?那只龙子明明说要……”穷奇一顿,见他弯眸轻笑,教人心安的睿智神情,她蓦地了然:“难道你算出来什么了?该不会是灵参与那只野蛮龙子——”
“嘘。”长指抵于微扬唇上。“天机不可泄露。”
“你不是老挂在嘴边说,你的预知能力常出差错?”月读这副恬然神情,总算使她露出安心微笑,调侃他,他毫不以为杵,跟着点头承认。
“是呀,算错许许多多的事,毕竟我老了,不如年轻时候样样信手拈来。”这话由不老不衰的月读口中说出,逗得穷奇咯咯轻笑。
“你哪儿老了呀?越活越年轻,别人是老生华发,你是白发变黑,返老还童吗?”
“外貌是没老,预知能力却退化了。”他拿自个儿开玩笑。
“你一定没算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我穷奇的伴侣吧。”若早个好些年拿这问题问他,只会换来清冷天人的不屑回应,淡嗤她的异想天开,天人与凶兽,永远不可能有所交集。
“确实没有。”
“你每回都只算出悲观的那一种结果,例如无暇魂飞魄散、梼杌失控乱世,武罗与他的小天女再无缘分,饕餮食尽万物,我死你亡,可你瞧现在,天好高,风好清,水好凉,梼杌乖得像猫,饕餮被管得死死的,你还能牵着我……这些你全没算到。”
“我忽略太多‘因果’,小觑每个人的执念,原来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在于做或不做。”
“你的因因果果我倒是不懂,我只知道,想要什么,靠自己去挣来,决不能凭着‘命中注定’就放弃去努力。”
“受教了。”从她身上,他习得不少以往自己不会去思索的方向,她的凶兽观念不全然正确,也并非一无可取,她有贪念,有固执,有任性,又不容人侵犯的领域,那些,不正是世间万物皆有的七情六欲吗?
“我现在只担心你对于灵参的预测会不会失准?万一……”穷奇虽轻易因他一笑而安心,隐约仍带半丝忧心。
“万一失准,便是另一种结果。”月读表情淡然。
“还有第二种?”
“参汤一盅。”
“快!快把那只龙子追回来——把灵参还来!”
第2章(1)
“呜呜呜……”
幽怨的哭声,不曾间断,仿佛凝聚数年积怼,非得倾力呜咽才能诉尽,恁般委屈,恁般堪怜,恁般蒙受欺凌的教人目不忍睹。
“呜呜呜呜呜……”
还在哭。
“呜呜呜呜呜……”
继续哭。
布包解开,在它身上施以暴行的男人露脸,投来一道“你真能哭”的冷觑,左小指掏掏耳朵,虽没武器,神情已经够不耐烦。它本是啜泣,看见他,抗议似地哭得更大声,摆明“你不给我活路,我也不让你好睡”的消极报复。
睚眦没恫吓它闭嘴,也没揉块破布塞住它的嘴,他就这样看着它哭,看它泼洒泪水。
“你、你看啥看?没看过……灵参哭吗?”
“真的没看过,很新奇。”睚眦从红绳中拉出它右半边参臂,突兀地塞给它一样东西。“自己捧着,要哭继续哭,眼泪记得装进去,一颗都不要浪费。”
它泪眼朦胧,看见他给它一个巴掌大的圆玉瓶,它茫然盯着好整以暇准备躺回床上的男人。
“这是什么?”
“瓶子呀。”他躺进柔软床铺里,晒得香香暖暖的被,闻起来真好。
“干嘛给我瓶子?”
睚眦侧卧,一手支头,双眼闭上。“灵参的眼泪应该很补吧?”参泪也属参汁一种,得来不易。
“那当然!我们参从头到须无一不珍贵,连我们泡过须脚的水,每日喝上一碗也能延年益寿,像灵参泪这种好东西,只要几滴,加入茶水里搅一搅,比干啃几百枝小参更有效果。”它哼哼傲笑,夸起自己毫不脸红。
“这就是了。珍贵的东西浪费掉多可惜,你努力把瓶子装满,我三不五时喝几口润润喉、补补身。好了好了,愣着干嘛,快哭。”他摆摆手,要它认真些别偷懒。
“我为什么要哭给你喝呀?!”它唯一能动的右半边参臂气呼呼甩开瓶子,受他一激,想哭的心情都没有了!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回到龙骸城,入了锅鼎,再没机会收集,还是把握时间多哭几瓶。”他当真变出五六个玉瓶把玩,真要装满那些瓶子,它岂不是哭到变成参干?这只龙子太恶劣太卑鄙太过分了——
它忿忿抹干泪,不哭了。
“真的不继续哭?”他口气好惋惜。
“哼。”扭开头。
“我不介意你鬼吼鬼叫,我在这间房下了法术,你很吵很刺耳的哭声传不到外头去,你可以尽量宣泄,痛快哭,大声叫,眼泪记得替我盛起来比较重要。”
“我才不让你得逞!我不要哭了!”哼!不给他称心如意!
“你不哭也好,我就能好好睡场觉。”无论它怎么做,他都是利益既得者。
“我不哭但我也不让你睡!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它要闹到他不得安宁,不给我他珍稀灵参泪,更不给清幽安宁的睡眠时间!
睚眦懒得下床,手掌一摊,桌上的它被一道劲力吸飞过去,落入他五指之间,他像捉只布女圭女圭般,将它凑到眼前。
“你确定你不是娘儿们吗?我所知道的雌性生物本能在你身上一鉴无遗,爱哭爱叫喋看似休唠唠叨叨,没一时刻安静。”倘若这株参有着装,他非得剥光它,好好检查一遍,他严重怀疑它是母的。
“我说过灵参没有雌雄之别,我不是娘儿们!也不是臭男人!我是灵参!你不要乱模——住手——不要挠我痒——不要翻我参须——不要把我倒过来——不要碰——呀呀呀会断掉会断掉我会断掉——”
整株参被模光光,他带有剑茧的粗糙指月复,在灵参身上游移完毕,没模到女性胴体该有的凹凸起伏,扳开两条参腿也没碰到男性体魄会有的独特性征。
“你变成人形时,也很难看出男女,像个还没长大的小男孩,更像犹自青涩的女敕丫头,给你一套男装变男孩,赏你一套女装就变女孩,完全没有突兀感,真神奇。”他又摘下一颗人参果吃。
“就叫你不要拔我的果子吃,很痛耶!你也让我拔一片龙鳞你就知道是怎样的痛啦!”才刚被这样翻过来检查又那样扳开来细瞧的屈辱打击中萎靡不振的灵参,马上因气愤而恢复精神吠他。
“你变回人形不会也像参形一样,该有的都没有吧?”
“什么叫该有的?”
“女人的胸,男人的祸根。”
“难怪你叫‘聋子’,我非男非女,干嘛要有胸和祸根?!”
“是龙子不是聋子,念清楚些。”
“啐。”它才不管哩。它偏偏要叫他聋子!对龙一个要吃掉它的家伙,完全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