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吧。”不用猜也知道,这只小疫鬼打懂事以来,就没尝过痛快玩水的乐趣。
老天给了她一副软心肠,却恶作剧地让她囚于“疫鬼”与生俱来的带病躯壳中,何等强烈的讽刺。
她点头,池水约莫到她胸口,脚下石滑,水波清冷,方才欢好过后的一身燥热及汗湿,受其涤净,很是舒坦。“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扭捏啥呀?来,你刚流不少汗,冲一冲很快活的。”他泼她满满一掌的冰水,她没能避开,因为没料到他如此恶质幼稚,挨了一脸水湿,无辜错愕的模样惹他哈哈大笑,但很快他也尝到报应,仿效力极佳的她,照本宣科,还他一手掌的水。
“要和我开战了吗?”他呲牙咧嘴,装出恶曽捕食软女敕白兔的凶狠嘴脸,作势向她扑过去,她小小惊呼,与他在池里追逐嬉戏。
好快乐,她没有笑得如此快乐过,毋须顾忌任何的事,她可以放纵笑,大声叫,高兴时拥抱他,不会被他推开,甚至他还她揽得更紧,低下头,吻她。
狍枭潜入池底,水中美景撩人,她纤直腿儿在清澈水底下一览无遗,黑裳因水波而翻舞,半掀半掩,他像滑溜鱼儿抚过她的腿肌,她想跳开闪避,奈何他一会儿又泅向另一边,这回更过分,他改用嘴!
“狍枭――别、别闹。”她的双手在水面下胡乱模索,不敢潜水下去,她并不会泅游。
狍枭破水而出,一并带起水花四溅,耀阳照射下,水珠七彩炫目,而他,更是俊美,不逊色于日芒的璀璨,迸发闪亮,他串出之际,连带将她擒抱举高起来,笑得得逞。
明明玩得像只落水狗,怎还能如此俊逸好看呢?
她被抱高高的,俯觑他时,心里产生了这样的困惑和迷恋。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
她担心,她身上的疫息,会因为俩人太过亲密而对他造成影响,虽然心里明白他是神兽,对于区区一只疫鬼应该没在惧怕,可她放心不下,就怕自己误伤到他。
“不会呀,你让我很舒服。”他一语双关,眼眸坏得发亮。
“不是,说这个。”她脸一红,轻拍他脸颊一记。
“我是说,我现在抱着你很舒服,你想到哪里去了?”心术不正的人是谁呀?
“我……”抿抿嘴,红霞更赭,不理他的调侃。“你,没有,头晕或想吐?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痛痛地?有没有?”这些全是疫病的前兆。
“没有,都没有,我好得很,没有哪时象在一样,精力充沛。”狍枭突地了然。“你在担心我吗?”
她点点头。
“你怎会这么可爱呀?”真是太老实了!他情不自禁瞅唇吻她,好久没被人细心关怀过,滋味挺不差的。
唇落在她颊边,发现她白晳脸上的红斑。
“宝宝,你腮帮旁没洗干净。”他边说,边拿手指去摩挲点点胭红。
“不是,没洗干、干净……是,红斑了。”它们教她无比自卑,不习惯被他专注看着。“很丑,你别,碰它……”她垂头,掩饰它们,一如以往畏缩。
“是红斑?我以为是你拿胭脂去涂抹,故意在颊上弄些小红花来让自己漂亮点。”真的搓不掉,那花瓣般天然红润的颜色,确实是由她肤里晕透而出。
“小红花?”那些丑陋红斑,在他眼中,象是小红花?
“是呀,天生的哪能刚刚好这么像樱花?”
“樱花?”她不知道什么是樱花,有哪一类的花儿,会如同她脸上蔓延的红斑?一块一块,不规则地东散西落……
“你不知道?走,我带你去看。”狍枭拉她出泉,用法术烘干两人,长指勾起自个儿胡乱月兑弃在石上的衣,膀子轻抖,衣裳敞扬,覆于身上,不等它穿齐,他横抱起她,脚尖点踏,跃腾于苍穹中。
她不问他要带她去何处,她不害怕,对相识不久的他,完全信任,远超过自己的想像。她确信他不会伤害她,他很珍惜她,她可以感受到,自己倍受怜爱、品尝娇宠,那些她没曾体验过的东西,那些她从不知道如此快乐的事物。
只是,她没想到,他接下来所作所为,让她怔忡恍惚,晕眩不已。
当她望着那棵绿意盎然的巨大树木,本来不解其用意,却见他放她下来,一手緾妥腰带,另一手摊开,掌心贴紧树干,金光溢满指掌,巨树的叶,纷纷坠下,仿佛一场骤急叶片雨,沙沙飘飘,舞满天际,转眼间,叶尽枝存,只剩孤伶伶的树枝,萧瑟冷清。她不明白他为何要为难这棵树,正启唇想问,蓦地,枝桠萌春,粉女敕色小花,争相绽放,数十朵成一团,团团艳美,大树霎时濡染成漂亮颜色,忽而一阵凉爽微风抚弄而过,柔女敕花瓣随着风势,抖散满梢粉意,一瓣、一瓣,好似雪花。
雪,没有这么好看的颜色。
“你看,像不像?”他折回她面前,身后花瓣雨依旧旋舞,有些落向他发梢,有些镶在他肩上,有些自他噙笑的面容旁抚过,天,湛蓝清澄,云,洁白厚实,此情此景,美不胜收,烙入她眼底。
“像……什么?”她听见自己憨傻在问。
“像你脸上好看的花纹呀。”都是一个模样,她那些红斑,极似落樱,在她雪白肤上翩然绽放飞扬,两者皆相当顺眼。他不是一只太会花言巧语的家伙,心里想什么便讲什么,他确实觉得她的红斑浑然天成,好似精心描绘上去的图,亲着她白如玉的肌肤,越看越美丽。
她突地落泪哭泣,微仰的小脸,定定望向一片艳景,止不信的眼泪,由灿亮黑眸间滴答坠下。
第3章(2)
狍枭不明白她为何掉眼泪,是他说错了什么?还是她不喜欢樱花?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对她说出了多珍贵的话语,他将她的丑陋比拟成如此丽妍的飞樱缤纷,她害怕被他看见而总是遮遮掩掩着容貌,心中更甚至带着对自己的嫌恶,结果,在他眼中,她的害怕变成庸人自扰,她的担心不值一提。
她的眼泪,是喜悦,是动容,是感激。
“你干嘛哭呀?”狍枭手忙脚乱起来,本以为她会开开心心,哪知女人说变脸就变脸,眼泪哗地喷出来,他一点都不懂欣赏女人哭起来的美,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过是骗人的谎言,脸皱嘴歪、涕泪纵横,哪有美感可言?“不喜欢就算啦,走走走,我带你走――”
“不、不是的,太美,太美了,你让我,看到,仙境……我脸上,红斑,好丑,我讨厌它,甚至,恨它……可你,却说,它像,樱花……”更使她亲眼看见,樱飞缭乱之美……
“这样也能哭?”雄性不能理解雌性的哭点,他以为只有在被谁给打爆了心呀肝呀内脏才会想哭。
她啜泣许久,即便哭,也舍不得闭着双眼,漏看任何一朵粉瓣飞舞的模样。她攀附在他的膀间,微微地欣喜颤抖,花瓣包围两人,眼前净是一片粉色迷雾,教人心醉沉沦,而他在身旁,与她相伴。
幸福。
这两个她听过,但却不懂的字眼。
这两个她不曾由口中说出过的字汇。
这两个她不认为会与她产生关连的遥远文字。
现在除却它们之外,她找不到其它字能代替,她更加偎紧他,泪中带笑,甜蜜填满胸臆。
原来,卑劣的疫鬼,仍是拥有幸福的权利……
***
接连几日,幸福感不减反增,她既满足又贪婪,满足于现况,满足于与他成双成对,满足于他让她体验太多没有过的经历,同时,她也好贪婪,贪婪的希冀永远保留下此时此刻,不要改变,不要褪色,不要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