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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当家 第32页

作者:决明

现在带她回家洗个干净舒适的热水澡,换袭暖香的衣裳,吃些清粥小菜,比与尉迟义逞口舌之快来得重要数百倍。

尉迟义算什么?在她面前,连个屁都不如!

严尽欢睡了非常之久,整个人深陷软呼呼的被衾里,睡得像只正被阳光晒得好舒服的猫儿,双臂大大舒展,腿肚上垫著圆圆软枕,姿势慵懒无比。

双腮左右贴上了冰冰凉凉的消肿药膏片,遮去泰半淤伤。

几上小香炉燃著放松心神的幽香,细若竹筷的白烟冉冉飘散,清芳的味儿,淡淡地缭绕闺室,绣窗半开,迎入风儿,以及灿亮温暖的日光。

房里谁来了,谁又出去了,她毫无知觉,好几天来的恐惧,使她夜里绷紧精神,无法入睡,直至现在回到熟悉的地方,确定自己平安无事,所有疲倦倾倒而来,彻底释放。

她睡得安稳,连个恶梦都没作。

不安稳的人变成了夏侯武威,他寸步不离,生怕她又从他眼前消失不见,那时失去她的惧怕,让他重新正视自己的心,不再去逃避面对她时,内心产生的悸动,不再拒抗那股暖流包围住自己时,他渴望耽溺的沉沦,他以为只是上的,男欢女爱的颈顶缠绵。

原来,摆在的前头,是深浓的爱。

他爱她嘤咛撒娇似的甜嗓。

他爱她柔若无骨的身段,温暖地展臂搂抱他。

他爱她攀附在他身上时无助而使坏、天真而妖娇的密密拥吻。

他爱她在他耳边急急喘息、爱她不由自主泣吟著他的名、爱她以香软的唇,吻著他,在他的唇上、额上、心上,烙下吻痕。

他以为只是迷恋,迷恋她绝艳无比的容貌。

错了,他弄错了。

让他痴迷的,从来就不仅只是。

他若真嫌恶她,在拥抱她无数目之后,便该觉得无趣、觉得痛苦、觉得腻了,不该如同此时,一股珍惜、一抹心痛,揪结于胸口,拽著她纤细的手腕,一遍遍深吻著她腕上勒淤,恨不得那勒痕是在自己身上。

这是件多简单易懂的事。

被她出让给冰心时的惊慌失措。

听见她说放过他时的毫无喜悦,他非但没松口气,反而感觉心,重重一震。

发觉她误解了他与冰心之间单纯关系的急欲解释。

听闻她困他所受到的辛苦、不曾告知予他的秘密,让他恨极自己,更怜她的痴傻。

失去她的痛彻心肺。

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承认吧,夏侯武威,你不能没有她,你根本就爱著她!

“嗯……”床上睡娃翻身,暖被与身子搅和在一块儿,软绵绵的甜吁声,从心满意足的红唇溢出,她揉眼的模样娇憨可爱,长发披散枕面,柔柔亮亮,闪闪动人,螓首一偏,看见他就坐在床沿俯觑她。

“咦?你好像不太一样……”在地窖里,情况混乱,窖里昏暗,被抱回严家的半途她已睡了,连被人刷洗干挣、上药抹膏、喂食得饱饱都没有醒来,她没机会看清楚他,才会忽略掉他墨黑的长发变得……

她以为是错觉,揉揉眼,定睛再看,发间明显的亮自色泽,一丝、一丝、又一丝……白发。

她没看错,他黑发中夹杂了许多白发。

他只是浅笑。

她突然惊觉不对劲,眉宇浮现防御,弹坐起来:“我不是将你和冰心赶出去了吗?你在这里做什么?把你的东西收抬干挣,柜子里的衣裳桌子边的长剑床底下的皮靴还有这个这个跟那个那个,全都拿走,我不要看见它们,你走!”

对,就是这里怪怪的!

他不应该出现在她房里,不应该笑得眸子弯弯、唇儿弯弯,不应该用那种眼神看她。

那种好似心满意足般的眼神。

他去地窖救她就已经够奇怪了,此刻还留在这儿,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救她或许是严家人手不够,特别去商请夏侯武威拨冗帮忙,帮完了忙,他就该回冰心身边去,坐在床沿看顾她的人,该是春儿、是小纱、是梦、是公孙谦、是乱七八糟的任何人,独独不会是他。

夏侯武威深啾她一眼,高大身躯站起来,顺从她的命令,收抬这屋子里,属于他的东西。

大布巾中央搁进了几件折叠整齐的衣裳,长剑摆桌上,几本他熟读的书册,以及她方才胡乱东指西指的这个那个,全数收抬打包,房里属于他的东西并不算少,这间房,不单单是她的,他也已经住了好些年,纯姑娘味的粉色闺阁,有了男人的刀剑武器,女孩家喜爱的珠玉小币饰旁,添上了一幅阳刚十足的骏马图,雕花大木柜打开,有她与他的衣裳裤鞋,书架上,她爱读的杂册旁,伴随男人才爱的沉闷兵书或战史……

房里处处充满回忆,而那些回忆大多数都是两人共有。

她每见他收抬一样东西,唇儿便扁抿一回。

“那个是我的,你不可以拿走。”她阻止他拿取镜台上几条褐皮发带。发带是她买给他的,他束绑长发时用,是她一条一条认真挑选,是她的。

他放回发带,又动手去取一袭披风。

“等等!那个也不可以!”披风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亲手缝制的东西,披风的素雅阳春,代表她女红有多生涩,别说是鹰,连只雀儿都绣不出来。

是她某一年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披风是我的。”他说。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她蛮横道。

夏侯武威不收抬了,旋身朝她走来。

他不会是连枕头都要带一个走吧——严尽欢瞠圆眸,抢在他过来之前,把他睡的半边对枕藏往背后:“这个更不可以——”枕头是一对的,缺了哪一边,枕面图案便不完整,那对戏水鸳鸯图,就会缺了伴……

她连人带枕被他抱起,直接送上桌,与那堆他将要带离严家的东西摆在一块儿。

“你、你做什么?”她呆住。

“带走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的东西……咦?包括我?”好……好老套的招式,对门老王夫妇早就做过了,抬人牙慧太了无新意!当初老王将王嫂扛在肩上,说著“你就是我唯一想带走的包袱。”羡煞多少围观妇女,骗到无数眼泪,独独她嗤之以鼻,笑啐王嫂真好拐。

也难怪了……

哪个女人不会被骗?

哪个女人被自己的男人这么一哄,不会连心都给化掉了?

“我、我才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她鼓著双腮,将枕头丢向他,再从桌上跳下来。别、别以为这种别人玩过的老招就想拐骗她……不对呀,他拐骗她干什么?她不是已经识相退开,让他与冰心双宿双飞了吗?

难道……又是有求于她?

这次要的是什么?希望她给予他们小俩口的立业金能多个几百两?

夏侯武威轻轻松松将她抱回桌上,壮臂像两根铁条,一左一右钳制在她身畔,与她鼻眼相对,她防备的神情,仿佛在控诉著他总是无意之间伤害了她,她必须要架起倔强气势来捍卫她自己。

他低叹,轻道:“你是我孩子的亲娘,当然也是属于我的。”

此话一出,严尽欢脸上表情说有多痴呆就有多痴呆。

他、他、他知道了?

定、定是春儿大嘴巴!连这事儿都说给他听!她明明千交代万交代要春儿保守秘密!

这笔帐,晚些找春儿算去!

严尽欢高仰小脸,故作冷淡,藏住眸里泪光:“孩子已经没有了,我和你当然也就没有这层关系。”她不要他为了孩子、为了歉疚,才会委屈自己向她示好。不需要这样做,她并没有怨过他,更不要拿孩子的死亡来换取他的补偿,孩子不是筹码,不能拿来取代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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