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尽欢那家伙,脑子里装的是毗霜,肚子塞的不是五脏六腑,而是一罐又一罐极毒鹤顶红,她竟然让老色鬼买走冰心!
他绝对不要见到那种情况发生,若等严尽欢拍板定案的决定一出,谁也阻止不了她的胡做非为。
向严尽欢开口要了她吧。
众兄弟总爱笑他做事不用大脑,一冲动起来,不顾任何后果,他现在就处于身心都“冲动”的状况,满脑子净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但沈璎珞会不会认为他趁人之危,在她已经失去爹亲和家业的凄惨情况下,还落井下石,觊觎她甜美?
“觊觎”当然有,伪君子才会否认这两个字的存在,最好他只想和她牵牵小手、摘摘花、扑扑流萤啦!
他不想只是牵手!他想双臂箝紧她纤细的腰身,双手揉按她丰盈浑圆,逼她弧线优美的背脊密密熨贴在他胸口,他再放肆地用唇用舌用牙齿,品尝她每一寸雪肤……啧,该死!又亢奋起来了……他总有一天会欲求不满而爆精狞死!
尉迟义试图用意志力压抑充血昂扬的小兄弟,一声远而缥缈的呼唤,滑入他敏锐的耳朵,他一开始以为是幻听!也是啦,算算已经多少时日了?他还不曾从沈璎珞口中听见他的姓名,只有自己在发梦时,才会听到她软绵绵喊他义哥、哀求他不要这样这样不要那样那样不要这么纵情驰骋……
“尉、尉迟义……”
又是一声微弱的叫唤。
尉迟义双眼一瞠,浑身警戒。
不,不是幻听!
她在喊他!
真是……糟糕透顶。
沈璎珞面露苦笑,怎知勉强扯扬唇角,一口池水便扑涌过来,她吓白了脸,更攀紧此时唯一的救命浮木!一个空水桶!彼不得满头满脸的水,将她溅濡得有多狼狈。极宽的池面,一小点的人影载浮载沉。她已由池畔的浅阶飘到了池中央,双脚踩不到池底,偶尔有好几条鱼儿在腿边
擦过,那尾鳍,大如蒲扇,强而有力,好些回都撞得她几乎快落入水里,她好害怕会从水面冒出一只骇人的水妖脑袋……
她算不出来距离她落水至今,经过多长时间,她以为李婆婆会发觉她没回厨房而来寻她,兴许李婆婆误会她直接去饭厅用晚膳了吧?
怎么会刷个池畔青苔也能刷到跌进池里?
严家水池由浅至深,靠近池畔部分是可以踩下石阶去泡泡脚的,离池畔越远,水位越深,她一开始便是踩着石阶,刷洗阶上青苔,原先打算只刷到及膝深处的石阶便要收工回厨房去,怎知她会被湿滑青苔给绊跤,跌入大池中。
她真的……很笨手笨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做件小事也做不好,李婆婆已经把最不困难的工作派给她了呀……
她小口小口吸气,维持着不让自己下沉,抱在桶身上的十指被泡得又白又皱,池水冰冷,衣裳早已失去保暖的功能,更因为吸足了水,变得更沉重。她曾经祈祷会有人从池上长桥或池畔经过,发觉到她的求救,偏偏唯二的两次机会都教她错失了,她在扬手唤声的同时,身子下沉,险些溺毙,好不容易奋力浮起,桥上人影已然走远……该如何是好?她急得掉下泪水,哭泣并无助于月兑离现况,她必须维持体力,若她支撑不住,再被发现时,就会是一具浮尸。她努力冷静下来,池下的双脚却被某物重重一碰,她惊呼,蚝首半沉下去,害她喝下不少池水,还是靠着木桶救起自己。
“咳……咳……”她重重呛着,难受地猛咳,散乱长发在池上浮沉。
大池似湖似海,身陷其中的恐惧,伴随踩不着地的随波逐流而越发鲜明,再加上天色渐暗,万一夜幕完全笼罩下来,池面根本伸手难见五指,她被发现的机会更加渺茫……
遇上哈麻烦,记得找我,你只要稍微大声喊我的名字,我不管在府里哪里,都能听得到。
她的意识,如同此时的自己,深陷茫茫池海中,几乎没顶,一道宛若救命木桶的嗓音,适时响起,像在点醒着她,别忘掉还有他。
尉迟义……
可会不会太麻烦他?
他说不定在当铺里忙着……他会不会觉得她累赘?觉得她没用?觉得她只会拖累他?她并不希望带给他困扰,所以她努力想做到独立自主,要快些适应严家的生活、适应必须以劳动换取温饱的日子,她希望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一个软弱的沈璎珞、不是一个只会依赖人的沈璎珞……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总令她不自觉脸红,本能地,急急想逃开,她不知道他为何要那样看她,是担心她会在严家闯祸吗……
呀!
她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能分心,因为她飘离池岸更远更远,远到几乎看不见岸边。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连紧攀在木桶的力量都将用罄,颤抖的双臂快要支撑不住自己,尤其是越近池心,水底鱼儿的骚动越强烈,她发誓……她隐约看见水面下呼嚣而过的黑影,巨大得不可思议,它在她周遭转圈盘旋,彷佛在等她沉入水中……
她惊声尖叫。
“尉、尉……”一口池水梗住,她来不及吐,只能咽下:“尉迟义!呀!”
她的脚,被某样东西啄了一下,吓得她魂飞魄散。
“尉迟义!尉迟义!尉迟义……”不可能听得到……太远了……她的声音太小……太小了……
“尉……”
尉迟义……
噗通!
重物落入水中,又或者,是水底妖怪窜出池面要吃人,她无暇亦无能为力去理睬,她怀里木桶因为这一波的水花激溅而滑走,随着池波飘流远去,她的身躯变得好沉好重,再也无法浮在水面上,裙花绽开,又消失于湖心。
蟒蛇缠住她的腰身,强而有力地圈箝着她,却不是将她往深潭拖去,反倒拨开池水,让无法吐纳到新鲜空气的她,重新呼吸。
不,不是蟒蛇,不是水妖,而是……尉迟义!
沈璎珞挂在尉迟义肩头猛烈剧咳,发丝凌乱地服贴在她脸颊上,她的衣袖被池水撩开,藕白色纤膀顾不得男女有别,紧密环绕在他颈后,他是她目前唯一仅能求救的活命浮木,在茫茫大池中,拉她一把。
她以为传达不出去的声音,被听见了,被他听见了!
“你还好吧?”尉迟义将她蚝首按在自己肩窝,感受到她慌乱的栗息,她浑身冰冷,连唇都染上淡淡的紫,脸上爬满的水痕,分不出是泪抑或是池水。
“池、池里有……”她边说,牙关边打着颤。“池里有什么?”
“水怪……”
水怪?
他在严家大半辈子,没听过池里养有水怪。
“呀牠在咬我————”沈璎珞只差没完全跳在他身上:“求你……快点回池畔……好不好……”
“抱紧了。”尉迟义也认为在池中央并非谈话的好地点,日头西沉的黄昏,池水温度不断下降,她会受不住的。
他单臂泅水,轻而易举将两人带回池畔,他擅水性,严家大池对他像澡堂一般,当初严老爷子建设水池的目的,也是要让大伙在里头练练泳技。
当他把她从大池中抱起,她整个人气力耗竭,瘫软颤抖,她从头到脚尽数湿透,身上衣料密密贴合身体曲线,水珠滴滴答答从衣袖和裙角坠落,她被池水呛得眼睛和鼻头都红咚咚的,像只狼狈无比的落水狗,连想从他身上滑下的力量都没有,她也不想离开他的怀抱,他好暖和,源源不绝有股暖热过渡而来,驱散寒意。她清楚两人身躯的碰触是不合礼数,他原本的穿着就属于“衣不蔽体”之流,他上半身除了那件背心,以及缠过腰际以上的黑腰巾外,根本称不上有穿衣裳,而她,两管衣袖撩卷到手肘上方,露出不该被人瞧见的手臂,此时此刻,她的肌肤贴着他的肌肉,中间没有任何阻隔,他一定能察觉到她臂上每一颗因寒冷而发的疙瘩,如同她清楚感受到他肩颈上细软的每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