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死老头却买了一柜子的书给我。”袁彦人心存感激。
“哥,你不用高兴得太早,你以为那些买书的钱他不会跟你算吗?省省吧,总有一天他会全部跟你讨回来!”不要因为一点小甜头就跟着恶魔走。
“以后等我会赚钱时,不用他开口,我也会还给他,只是……现在我们生活不富裕,连吃饭都很省,哪有办法这样想看什么书就读什么书。”
“拜托,他是逼你读书,你少一脸很陶醉的样子好不好?”
“可是我被逼得很快乐呀。”火老大要他一天读完两本,还说会抽问他内容,对袁哲人来说,这是刻意刁难,但对于视读书为趣事的袁彦人来说,倒是乐在其中。“弟,你就跟火老大一起学功夫吧,你的运动神经比我好多了,我想火老大一定也看得出来,所以想训练你。”
“学功夫干什么?!以后混黑道吗?!”经过杀人那件事,他多痛恨自己过度发达的运动神经和比一般小孩更大的力道,他根本就不要学功夫,只想当一个平凡人。
“当作健身嘛。”
“万一练完之后,肌肉更发达,力量更吓人,一出手就能随便打死人怎么办?!”袁哲人握着双拳大吼。
“就是因为有练过,才知道怎么控制力道,会打死人是自己的练习不够,逊毙了!”火老大倚在门边,冷笑地插嘴,手里那罐跌打药酒在指间把玩。“你最好是因为打死人所以决定这辈子都不再动手动脚,胆小表,吓破胆了是吗?可怜哦,以后看到人是不是都闪到角落不敢去碰,怕撞到对方,对方就会两眼一翻挂掉?”
“你知道什么?!那是人命耶!活生生的人命耶!”那种满脸被血喷溅到的刺痛感,那种鼻间弥漫着作呕腥味的窒息感,好可怕,身体完全无法反应,好想吐,脑袋一片空白,这样的恐惧他懂个屁呀!
“那种败类,打死他你有什么好抖的?”火老大毫不留情地拎起袁哲人粗鲁摇晃。“还是你觉得看见你哥哥被奸杀你会比较心安?臭小子!你明明就应该要骄傲个半死,你在自卑什么?!”
“那是犯罪!”袁哲人抡拳胡乱反击,有几拳打中火老大的脸颊。
“对,杀人是犯罪,所以那个犯就可以为所欲为,反正强暴的罪比起杀人轻多了,奸完这个出来再奸另外一个!妈的!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什么人?就是欺负小孩和女人的败类!以前在牢里,只要关进来的人是因为或家暴,当天晚上我就带一堆兄弟去教训他,拿烟烫烂他的鸡鸡!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火老大的观念绝对不正确,他只知道以暴制暴,遇见坏人时要比他更狠更凶更冷血,难不成还跟他讲伦理道德?!
“你——”跟这种混黑道的人讲法律,只是浪费口水和时间。
“混蛋,你做得很好!换作是我,那个时候他敢骑在我哥身上,我直接去厨房拿菜刀剁断他的脖子!”火老大用力一掌拍在袁哲人背上。“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我也教定你了!我会把打断人骨头的方法教给你,也会把怎么让人吐光胆汁却验不出伤的方法教给你,你给我乖乖学!”
“你又来了!我说我不要啦!”
“没有你拒绝的份,我要你学你就学,学不好有你苦头吃的!”火老大恶霸得很。
“你这个……”
“这叫过肩摔!学起来!”火老大马上就示范起来,拿袁哲人当范本,他像个布袋,连哇声都还没有离口,人已经在半空中画了个圆圈,先着地。
“痛——”
“擒拿手!”
喀!手骨移位。
“剪刀脚!”
喀喀!脖子折到,腰闪到。
“十字风火轮!”
“你想杀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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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哲人算是跟着火老大开始学武,原来打架不是你一拳过来、我一拳回去,力道,握拳方法,防御,扫腿,还有如何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
袁哲人一直对拳脚功夫有兴趣,以前看同班同学中有人学跆拳道,他羡慕得要死,却也不敢再增加母亲的压力而不曾开口央求要学,再加上杀人事件,让他害怕自己学了功夫后,只会二度三度发生他不愿回想起的恐怖凶杀案。
但是和火老大对打是非常有趣的事,火老大挡得住他的拳、他的脚,也会反击试试他的敏锐度,虽然他总是居下风,处于挨打的地位,可是他开始会模仿火老大的攻击方式,用双眼和身体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学习他,拷贝他,现在已经可以和火老大对打十分钟而不被他一脚踹得黏到墙壁上拔不下来。
他开始期待每天工作之余的“互殴”活动。
这天,袁哲人学起了打靶,戴着耳罩,愉快的一枪一枪打中红心,火老大双臂环胸,满意地看着他的进步。
这小子,比他想像中更有天分,像一块干的巨大海绵,倒了多少的水都被他吸收得干干净净,而且至今还没达到饱和。看来他能教他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应该请一些正式的老师来替他上课,不知道他对什么最有兴趣?拆炸弹?还是甩鞭子?开战斗机不晓得他想不想顺便学一学?
“弟!”袁彦人急匆匆跑来,脸色苍白。
袁哲人拿下耳罩,迎过去。“哥?怎么了?”
“妈、妈她昏倒了!人在医院里!”
“我们赶快过去!”袁哲人一听,立刻反应,准备往外冲。
火老大一只手拎住一个,往停车场去,将两人丢进后座,自己上车发动引擎。“哪家医院?”
“长、长庚。”
“坐好了。”火老大将油门催到底,用最快车速、最短时间抵达医院。
他们的母亲闭着双眼,眼窝下是好大一片黑雾,瘦削的脸、惨白的唇,听说她今天在餐厅工作时突然昏倒,被同事急忙送到医院来,原本以为是营养不良及过度劳累所引发的不适,经过更仔细的检查却发现她已经是肝癌末期,虽然之前一直有症状,但她总是强忍下来,不让儿子们担心,一拖再拖,拖到最后,把健康给拖垮了。
袁哲人和袁彦人都没有哭,因为母亲表现得非常坚强,他们如果哭了,只会让母亲更加担心,他们两兄弟约好了,在母亲面前只能笑,不许露出沮丧。
母亲的病没有拖太久,癌细胞移转到肺部,她拒绝再治疗,即使医药费有、火老大全权代付,并没有加重家里的负担,她也不想在冷冰冰的医院迎接死亡。
火老大在花莲富里乡的山区买了一栋小屋给她养病,不顾他们母子三人的拒绝,他半邀请半强迫半恐吓地将人载去花莲,逼她在看得到金针花田、闻得到清新空气的地方静养。
“我真的很过意不去,让你帮忙这么多……”
两兄弟的母亲坐卧在粉红色的床铺上,脸色虽然明显存有病态,但精神还算不错,有种回光返照的错觉。
今天火老大按照往例,趁着假日载两个孩子到花莲来看她,询问她是否还需要什么;平时她则是由看护负责照料。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到花不完,你……需不需要叫两个小子留下来陪你?”或许是她神色间透露出的死讯太明显,火老大认为她会想要两个孩子在最后时刻都能留在身边。
“也好……不过太麻烦你了。”
“不用跟我说客套话,我说了,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不差这么一点点的付出。”是呀,他没有家累,没有亲人,曾经想替家人留下来的教育基金、结婚基金、旅游基金、养儿基金、养老基金,全部都没得用了,现在只不过是改用在他们母子三人身上,他不觉得有啥不好,虽然他和她没有亲属关系,也认识不深,但她是两个小子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