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大锤打你就不无礼吗?!”厚!这个女人的力量好大,和他不相上下,他短短十三年的这辈子还没见过蛮力能与他抗衡的家伙,特别还是女人!
“艳贵妃,你那声恶宰相,能否解释得再清楚些?”穆无疾嗓音有礼,但眸微微瞇着,似乎对这三字有无限的介意。
“你还有脸要我解释?谁有这个闲功夫?!你心里早该一清二楚!你计画谋夺李鸣凤的江山已经肖想多少年还要我算给你听吗?!欺负李鸣凤那种小男孩,你羞也不羞!无不无耻!惭不惭愧——把李鸣凤还来!”莫晚艳一边与穆文笙对峙,一边猛吠穆无疾。可恶,这只死小表哪来的神力,十指扳握在锤把上,让她无法舞动。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力量同样让死小表没办法再占上风,两人形成拉锯战。
“我计划谋夺李鸣凤的江山?”穆无疾一字一字细嚼,仿佛她说了多难理解的句子。他一共重喃了三次,才像终于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而后缓笑,“是李鸣凤告诉你的?”
好,好极了,这个混孩子,竟为了骗莫晚艳而诋毁他……
“我要替李鸣凤将你这个祸害拈除掉!死小表滚啦!”她小人地偷踹穆文笙一脚。
“有我在,你别想动我爹!”
生子当如穆文笙,多生几个也不蚀本。
“有我在,他才别想动李鸣凤!”
莫晚艳提气一喝,不知是捍卫李鸣凤的决心强烈到让她浑身充满力量,还是连日来伏钢的特训发生效果,双锤的拉锯失去平衡,莫晚艳的双锤朝穆文笙那方开始移动,穆文笙不服输,即便满头是汗,他仍企图扳回一城,他想保护爹的决心也很惊人呀,才不会败给她……唔……唔!这个女人是在狠什么劲呀——
“哇!”穆文笙被甩开,莫晚艳目标只有穆无疾一个,没了障碍物,她逐步逼近。
“别动我爹!”穆文笙只能趴地嚷嚷。
穆无疾一点也没有逃开的打算——不,应该说他很清楚自己逃不掉,逃也无济于事,他站在原地,等待莫晚艳杀过来。
“呀——”给你死!
“没想到除了伏钢,有朝一日我还得用上它。”穆无疾从怀里取出小瓷瓶,这是爱妻千交代万交代要他带在身上之物,那时他还取笑爱妻多心,但为了让爱妻不担忧,他意思意思带着,反正也不占位置。这些年他都没机会用,药效八成也过期了,能不能吃他不确定,无奈情势逼人,不得不用。
也很庆幸学武之人都有一个怪癖,就是出招时一定会配合上“呀——哇——喝——嘿——哈——”这类的无意义用语,这几个字也都有一个共通性,就是——
嘴巴张很大,方便让人将小颗药丸弹入他们嘴里。
麻沸散,好些年前爱妻用在伏钢身上过,让犹如熊般强壮的伏钢应声倒地,用来使双耳不肯听人话的家伙好好安静片刻,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伏钢适用,莫晚艳也不会例外。
她那声“呀”字还在朝里回荡,小药丸精准弹进她嘴里,爱妻号称“入口即化、入胃即倒”的小玩意儿产生了第二名受害者。
砰!
莫晚艳身躯一软,再也握不住双锤,人与锤子同时倒地。
“这样,艳贵妃就有闲功夫听穆某说话了吧。”穆无疾缓缓走近她,“李鸣凤并非穆某捉走,他没跟你提过吗?他亲率大军前往大盛王朝,与大盛王朝正式宣战——”
穆无疾蹲,长话短说,毕竟这麻沸散的效用有多快,他是亲眼见识过的。莫晚艳虽然还勉强能瞠眼瞪他,但眸光已渐渐迷蒙,只能口齿不清地硬挤出含糊的声音,“宣……战?怎么……会……为……”
“为了你。”
莫晚艳在失去意识前,听见穆无疾如是说道。
第十章
饼期的麻沸散让莫晚艳足足昏睡三日才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后的头一件事便是从床上猛跳起来,拉开木柜,扫出一些轻便衣物胡乱塞成包袱,扛了双锤往门外跑。
虽然刚醒来是头昏目眩,但她脑子里不断盘旋的是穆无疾最后那句话。
为了你。
可恶可恶可恶!这么要紧的事为什么连半个字也没跟她提?!还骗她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要她别操心!结果情况已经演变成如此不可收拾,他还想粉饰太平将她蒙在鼓里?!
“马借我!”莫晚艳跑了一段路,终于被她看到小太监牵着骏马要牵往马厩。管那是哪个大官的宝马,她抢了就骑,骑了就跑,将嚷着“抢马呀——”的小太监远远甩在身后。城门口有禁卫兵,她伏低身,加快马驰,驾的一声,胯下骏马奋力飞跃禁卫兵反应不及的包围。
她凭着记忆里的路线,连夜赶路,几天几日不吃不睡,只偶尔遇见干净溪流会舀些水来饮,顺便抹抹手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她抢来的马在跑了一天半之后累到虚月兑,她只好弃马改用双腿奔跑。
她数不出来自己赶了多久的路,是几天?还是几个月?她最担心的是自己再晚片刻,战事已告终结,而李鸣凤的下场凄凄惨惨。
来到两国最邻近的小村,这处,她曾与李鸣凤在多年前落过脚,小村的改变不算大,与她记忆中如出一辙,这并非让她特别留意小村的理由,她会多瞧它几眼是因为——
“两国不是宣战了吗?怎么……这里看来还如此宁静?”
田里有男人在割麦,田边有女人在捆麦,一边五六名小孩童圈着嘻嘻嚷嚷,树下有黄犬在优闲午睡,尾巴掮呀扬,好不快意。
“请问……”她拦住提着凉茶往麦田走去的年轻妇人,“近日不是有战事发生吗?”
“战事?是有听村长说过,但好像没有吧。”年轻妇人也说得不确定,“瞧我们村子里,若是有战事,我们还能这样悠哉吗?应该是误传才是。”
“你有见到军伍经过吗?”
“十几日前有,但……那不是寻常的边关防守吗?”他们在村子里还是安宁过日子呀。
“方便告诉我军伍扎营的地方吗?”
“这我也不怎么清楚,大概是南方吧。”她瞧见的军伍是朝那里移动的。
“多谢。”
“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这里有茶,你要吗?”年轻妇人唤住莫晚艳。会这么问,是莫晚艳着实太过狼狈,她一脸疲倦,脚上的布履已经磨破,隐约露出脚趾,脚趾又是污泥又是严重破皮,教人看了也觉得于心不忍。
“不了,我没时间休息。”莫晚艳对年轻妇人的善意扯出笑,这个笑容也用了她好大的力气才能维持在唇边。
累,饿,痛,是她目前最清晰的感觉,但是她可以克服它们,拖着又酸又痛的双腿继续前行,抱着饿到连咕噜声也发不出来的肚子,踩着每走一步脚掌的水泡就好疼好疼也不能阻止她。她也想休息,也想狼吞虎咽填饱肚子,也想干脆平躺在地上将腿伸直,任性不再多走半步,也想好好睡上三天三夜,不过,这些事,都必须等她见到李鸣凤平安无事之后再说。
离开村落,又不知向南方走了多久,原本顶在头顶上的烈阳化为温暖的夕日,天色橘闇下来。
夜,即将降临。
“是军营……”莫晚艳终于看到前方火光,她奋力跃起,跑得更快,在夕幕的半空中飞扬着的旗帜,绣着展翅的凤。
她边喘边笑,但在军营最前头就被士兵挡下来,前线的士兵自然不会识得远在皇城里的贵妃——尤其这位贵妃邋遢得像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