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要习惯的。”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
“宰相千金一直在看我耶……”是挑衅吗?可是那双美眸好像又没有太大的敌意,倒是探索意味浓了些。
“你是她的头号敌人,她自然得多费些心思在你身上,可别输给她呀。”
“好。”用力瞪回去!
宰相千金回她一个笑,美得让她觉得自己做了件错事。
“鸣凤……”她扯扯他的袖。
“嗯?”他在喝酒。
“我觉得不太对劲……”她很迟顿没错,但不至于迟顿到没察觉穆家父女对她散发出来的善意。
“哪里不对劲?”他明知故问。
“大家看起来都不是坏人呀。”
“坏人不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
“穆无疾看起来好和善,穆文筝也温柔文静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吗?”那么他们虚伪的本领太高段了!
“你相处过后就会知道。”他不导正她的错误想法,任由她想偏。“来,吃些菜,不然等会还有你累的。”
“还要累什么?”她今天整整一日被捉去刷身体又套衣服又盘头发,衣服一层一层加起来少说七层以上,头发蓬也不是她的错,宫女梳头梳到发火,她也被扯头皮扯到很想翻桌呀,这还不够折腾人吗?
“毕竟你可是我头一名爱妃,马虎不得呀。”他凑近她,亲昵地磨蹭她的鬓发,阶下隐约传来抽气声,很耳熟,似乎是某位姓韩的将军。
“是假的,都是假的。”她提醒他。
“我可是玩真的。”他低笑,自语,没让她听见。
李鸣凤没有骗她,第一位妃子的册封大典出乎意料的隆重,她被拱了出来,在宫女的窃窃暗示之下,行礼拜见了李鸣凤的爹娘,也是当今太上皇及皇太后。太上皇倒瞧不出什么端倪,皇太后就威严十足,觑人的眸光高高在上,好似不好相处。李鸣凤不过十八岁,皇太后自然也不会超过四十岁,加上保养得宜,让她看来三十出头而已,站在太上皇身旁,宛如父女。
太上皇赏了她一块古玉及一串明珠长链,皇太后则是让人搬了一迭《女诫》给她——明摆着就是下马威。
接着李鸣凤将她带到穆无疾面前,穆无疾没多言,递给她一方锦盒当贺礼,虽然她不断在心里默念“坏宰相坏宰相坏宰相……”,但是她知道,自己无法讨厌拥有这种笑容的男人。
她还见了李鸣凤那一大串粽子般的皇兄皇姊皇叔皇姑皇婶皇侄皇甥皇姊夫皇嫂嫂,光是一个一个介绍给她,就足足花掉一个半时辰以上。
“那个年纪比你还大的男人竟然称你叔叔?”
“他是我五皇哥的长子,我五皇哥大我三十四岁,有个比我年长的侄子也不足为奇吧。”当年他出世时,前头几名皇兄老早就成家立业,子女成群。
“我已经忘掉站在前排倒数第三个是谁了……”
“三十一皇女,李俊安。”
“你刚刚有介绍过吗?”完全陌生的名字,好像从没听过一样。
“有,我介绍过了。”
她扫过所有人,真糟,除了当中那一位外貌非常特殊又高傲得只拿眼角余光瞄人的七皇哥……嗯,李祥凤,对,是这个名字。除了这位之外,其他的人名,她全都还给李鸣凤了。
“不急着今夜全背起来,我过几天让人绘一本皇家族谱画像给你,你再慢慢记吧。”他不会这么狠,要她一夜之间背起百来名的皇亲国戚。
她一听还是要背族谱,只能无力沉吟,到最后,她累得在酒宴上打起盹来,睡着时,嘴里还不断含糊念着:大皇子李广凤二皇子李玄凤三皇子作古四皇子李伟凤五皇子李有凤……九皇女李政安十皇女李宝安十一皇女李晏安十二皇女李圣安……
李鸣凤将她不时点动的螓首按到自己肩胛,打横抱起她。今夜也够她受的了,像他这种自小生在皇家、长在皇家的人对于这类册典大会都觉得累,何况是她。
抛下众人,他与她率先离席,并且拒绝宫女太监们想出手帮忙搀扶莫晚艳。他一点也不想将她交给别人,像现在,抱着她,就涌起当年与她一块携手同游的景象。
那时真快乐,那时真单纯,那时真无邪。
将她抱回他的寝宫,他褪下她的鞋履、厚重礼衣及发冠首饰,再将她轻置于龙榻之上。
解去发饰的固定,她那头独特蓬发就悄悄现出原形,开始在她的颊边颈际可爱地鬈曲起来,他凑上鼻,让她的发丝搔弄着他,很痒,但更被搔弄的,是他的心。
“晚艳,我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他吻吻她的唇心,可不满足于浅尝,他加深这个吻,睡梦中的她发出嘤咛,声音甜美诱人,可惜今天虽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却不能得寸进尺,他不想吓坏她,也不想用生米煮成熟饭来逼迫她没得选择——他知道她不讨厌他,甚至对他抱持着姊弟之情,但还不够,他要的,还要多很多。
他可不想成为她的小鸣凤,要疼他宠他可以,但得当他是个男人来爱。
离开她的唇,手指仍恋恋不舍描绘小巧唇形。
“假戏真做,你要有所觉悟呀,晚艳。”
这场戏,从一开始演起,他就没打算结束,而皇城内的众人也都不认为如此盛大的册封大典是诓骗人的。
只有莫晚艳以为李鸣凤对她做的一切都是虚伪作戏,还笨拙又认真地扮演她的“艳贵圮”,陪他赏花,陪他喝酒吟诗,喂他吃葡萄,帮他捶捶脚——只不过她只捶过那么一次,李鸣凤就以“舍不得”她劳动为理由,不肯让她再抡拳敲打他的脚,实际上是他还不想被打残两条腿。甚至她还熟读好几本以宫廷为背景的杂册书籍,立志逼真演到让他成为从此不上早朝的昏庸国君。
她的努力有目共睹,众人认定她是以美色诱惑李鸣凤成功的狠角色,而李鸣凤独宠她一人,同样亦是不争的事实,在皇城的御花园里,时常可见他挽着艳贵妃,身影流连花团锦簇间,他偎着她,说些私密体己话。
艳贵妃受尽皇恩专宠,一连半个多月,君王不曾舍得离开她的温柔乡芙蓉帐,甚至夜夜钦点她伺候,如此一来,内定的皇后人选穆文筝地位岌岌可危——这是外头传开的耳语,有人同情着穆文筝,也有人等着看场好戏,等着看大权在握的穆无疾,如何处置莫晚艳这名与女儿争男人的妖女。
“夜夜钦点艳贵妃伺候?”
错误谣言引来李鸣凤失笑。
此时的他,双手正勤劳地按着莫晚艳要他再高一点再左边一点再右边一点再用力一点的背部穴位,嗯,到底是谁伺候谁,实在是有待商榷。
实情应该改成——
他夜夜钦点艳贵妃来好生伺侯讨好才对。
“对对对,那边再捏一下,呼,好舒服……”她闭着眼,享受一围之君的“宠幸”。
“晚艳,穆宰相说,要将穆文筝也送进宫来,说是让她学些礼仪应对,但我想,大概是那些蜚短流长让他心生警戒,所以开始采取行动。”他边服侍她,也没忘了跟她提正事。
莫晚艳闻言,睁开眸子。
“也就是说……我快要跟她正面交锋了?”
“是呀。我没办法时时刻刻守着你,你自己要小心为上,还有……别和穆文筝发生冲突,毕竟也不好让她察觉咱们俩的计谋,低调些好。”作戏归作戏,还是得小心顾着穆文筝的人身安全,穆文筝娇滴滴的,挨不住莫晚艳一根指头。
“我知道,我不会动手打女人。”尤其她又知道自己神力过人,所以连男人都没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