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所有工作?你是指拿到任何文件连瞧都不用瞧内容就签名,还有管它公司会亏损多少也不关你的事,只要合约能签到手,狂赔几百万也无所谓的愚蠢阿莎力,还是上班时间算算永远不超过一个半小时,吃喝玩乐报公帐?如果是这些的话,那么我应该是没有抢。”
贺家贤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颜面挂不住。
“你--”
李丽莲轻轻拍抚贺家贤,缓和餐桌上的火爆气氛。“家贤,工作本来就应该放手让下属去做,你全部都揽在身上,不是很辛苦吗?世祺愿意帮你,你正好有时间多陪陪我,我也不喜欢看你全在忙工作。”
贺世祺笑出声,但笑什么又不说明,夹了块生鱼片入嘴。
“你笑什么?!”贺家贤疑心病很重,总觉得贺世祺不怀好意。
“觉得她说话很有道理而已。”贺世祺想起满意曾说,吃饭要有好心情,不能受外界事物影响,否则就太对不起食物了。
所以即便他听得出李丽莲的话里有多少酸味,将他贬损成下属,他也懒得去在意,反正他已经打定主意,他是要为贺父贺母做事,不是为了贺家贤,虽然贺家贤也会得到好处--毕竟有人肯努力打拚替贺家多赚几倍的家产--但他压根不去在意这种小事了。
“你明明就不是这种意思!”贺家贤不满意他的敷衍。
“我就是这种意思,信不信随你。”
“你少在我爸妈面前装乖!你永远别肖想我家的一分一毫!”
“我是没在肖想,我现在也是领贺氏的死薪水,你家的家产是你家的事,跟我当然没有关系。”
“你最好心里也是这样想,不要嘴里说一套暗里做一套!爸、妈,我吃饱了,先带丽莲去买订婚戒指。”贺家贤挑衅地笑觑贺世祺,故意在他面前搂住他的前任女友,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你的东西都属于我了,无论是父母或情人!
可惜贺世祺对桌上的寿司比较感兴趣。
“好吧,去去。”贺父本想好好和孩子们吃顿饭,但贺家贤已经将气氛都搞砸,早早退场也好。
“世祺,对不起……”待贺家贤与李丽莲离开后,贺母红着眼眶说。
“不要老是帮他说对不起,你们又没做错什么。”孩子犯错,老是要父母扛责任,父母何其无辜。
“他讲的话太伤人了……”连在一旁听的人都能感觉到杀伤力,何况是贺世祺本人。
“我没有感觉,一点也没有。他伤不到我。”也许以前会,也许以前的他甚至会在贺家贤开口前就先挥拳打断他的牙,但是现在他不在意这些,因为不在意,所以听在耳里,跟听废话没有什么差别,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我已经联络简律师,叫他替我拟一份遗嘱,我要将我财产的四分之三全给你!”贺父不知是赌气还是认真,说得很笃定。
“你们给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不用这样做。”贺世祺一点兴致也没有。
他们给了他良好的环境,让他学习各式各样他有兴趣的专长,供他进修,让现在的他拥有一技之长,就算离开贺氏,他仍有本领谋得一职,这些是无价的馈赠,也是比钱财更有用的东西。
“对我们来说,你比他更像我们的儿子,你是妈妈一手拉拔长大的,妈妈要你这个儿子……”贺母握住贺世祺的双手,开始啜泣。
贺世祺笑着拍拍她的背脊,“我也没说不认你们当爸妈呀,我都已经回来了,还不够证明什么吗?”
“说到认爸妈……你不是去见过你的亲生父母了?你……喜欢他们吗?”贺父没忘记之前贺世祺向他要过亲生父母的电话和地址,但是后续情形他们没问,贺世祺也没提,却不见贺世祺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所以他心里疑惑。
当然,他私心中是有些希望听到贺世祺不喜欢满家父母,这样他们夫妻俩才能拥有这个儿子。
“嗯,他们很纯朴,一家子都是好人。”至于在那个家庭长大的贺家贤为什么会突变?大概是一时之间拥有太多宠爱及金钱,加上贺家二老给他一种亏欠他的感觉,他才会这般骄恣。
“那之前在你家遇到的那个女孩子?”贺父想起头一次杀到贺世祺的小屋子里,那个前来开门的平凡女孩。
贺世祺笑容一僵,但只是那么一瞬间。“她是我亲妹妹,叫满意。”
“是那位陪你一起过生日的女孩吗?”贺母也问。
她对那女孩印象很好,因为她在贺世祺最需要安慰时陪着他,让电话那头贺世祺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平静而温柔,她真的感谢那女孩。
贺世祺作势低头用餐,淡淡应道:“嗯,同一个。”
贺父贺母相视,两人心里隐约都知道什么。那时的贺世祺对待她,绝对不是一个哥哥对妹妹会有的珍视。是不是在相爱之后,才发现两人的血缘关系,那么……情何以堪?
难怪他们总觉得贺世祺虽然回来了,却变得有些孤独,比起那时他独自搬到外面去住包加的孤独。
两人虽然有疑惑,却也不敢深入追问,就怕碰触到贺世祺强颜欢笑想掩饰的伤口。
贺世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习惯性先看一眼来电显示,倏地掌心一震,握紧手机,快速丢下一句“抱歉,我接个电话”,人就闪出和室包厢,走到外头景观优美的流水小桥边,掀开手机盖。
手机里,传来哭声,不断的吸鼻,不是嚎啕失控,而是咬唇低泣,听得让他想叹息。
“我……我找不到你……我在你的屋子里,找不到你……你跟宝宝都迷路了吗?你们都找不到路回家了吗?”
她的哭音太重,好多句子都含糊不清,他还是好勉强好勉强才听懂她说了些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思念排山倒海而来,那种想见她的渴望将他淹没。
是满意。
“我想你……我好想你……我一直跟自己说,我们没有很相爱……没有……可是我还是好想你……为什么没有很相爱,还是这么想念……为什么……”
她轻轻哭泣,然后彷佛将心里的话全倾吐完毕,又轻轻挂上电话。她没有听到贺世祺的声音,他连“喂”一声也没有,她不确定接电话的人是不是他,她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拨错号码。
满意瘫坐在地毯上,在没有开灯的阴暗屋子里。
想他。
贺世祺久久无法放下手机,贪恋着她的嗓音,那还围绕在耳边的声音。
他无法响应,因为他只要一开口,绝对就是告诉她,要她跟着他一块逃,什么世俗、什么面子、什么兄妹血缘全当它是个屁,要是不能生孩子,就不生也没关系,满家绝子绝孙也用不着去在乎,满家二老听到消息是会哭会疯也不干他们的事--
但是爱情可以这么自私吗?自私到只要两个人好就好,其它人的死活全部拋诸脑后,可以吗?
贺世祺坐在石墩上,垮下双肩,闭上眼。
想她。
第九章
炳士奇,不擅长独处,需要比一般犬类花更多的时间陪伴牠,让牠不觉得寂寞,被孤单侵蚀的哈士奇是非常可怜的。
或许你拥有许多足以分散你注意力及关爱的人事物,对你来说,牠只是你拥有的其中之一,但你却是牠仅有的一切。
“……是这样的,你爸爸生日,你可不可以拨个空回来吃饭?”
“妳不用这样小心翼翼跟我说话,妳怎么对……妹妹说话,就怎么对我说话吧。妳是说星期五吗?我那天会请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