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顺便跟你聊一聊,会不会太打扰你?”认识邻居第一守则,厚着脸皮打通良好关系。
贺世祺口中的“额外想做些什么”和她心里想的可谓天差地别!他深沉,她单纯;他思想污秽,她心思纯净。两人认知上有了差别,而那扇门却在此时打开,将两人牵扯在一块。
他没收敛瞅她时的目光,这么近距离看她,才发觉她比他方才看见的似乎更娇小一些,更明亮一些,也更柔软一些。
满意同时仰首打量他,他没有慈眉善目,长相还颇威严,不笑的时候,连眼睛都沉沉的,眸子的颜色很深很深,深到像黑洞,让人瞧不到底,但目光不邪恶。
“嗨。”满意率直地打招呼。
“妳不知道大半夜进入陌生男人的家里,会发生什么危险吗?”贺世祺有些气恼她的不知险恶,他才开口恫喝她,倏然裤管一紧,伴随着低狺声。
“呃,我有带狗陪着。”
“我看见了。”看见那只个把月大的哈士奇努力咬扯他裤管,像在示威。
就是这家伙陪着她来,想要保护她的安全吗?
这么小不隆咚、这么自不量力,何必将牠说得好似哪只威猛勇敢的巨犬,有哪个歹徒看到牠会害怕?
“宝宝,不可以这样!”满意将披萨递到他手上,赶忙抱起没大没小的幼犬。“对不起,你不会讨厌狗吧?”她小心翼翼问,因为从他脸上没看到喜悦的表情。
“很讨厌。”谁会喜欢一见面就被咬?
“那我不能抱牠进你家?”满意脸上写着失望,一人一狗兜在一块的模样,同样可怜兮兮。
“连妳也不行。”他瞥她一眼,拿走一块冷硬掉的披萨,眼看就要关门。
他也弄不懂自己刚刚是着了什么魔,为何会受她影响,同意她送披萨过来的要求?
是因为他想要近一点看看她吗?
贺世祺为这个念头冷笑,他有这么蠢吗?
“可是……”她还要敦亲睦邻呀!
铁门关上。
“一个人吃披萨很难吃呀……”
“汪。”
“都是你啦,你咬他,害他生气了。”满意责备地揉弄幼犬的脑袋。“奇怪,你不是连看到小偷都会摇尾巴要跟人玩,为什么对新邻居这么没礼貌?!”哈士奇明明就是没有节操的狗,不是对谁都好吗?
“呜汪。”
“坏孩子!”
铁门二度打开,满意及怀里的哈士奇都吓了一跳,满意以为新邻居受到她的热诚感动,终于愿意打开心门--
“不是说还有红茶?”他已经啃完冷披萨。
“有有有,冰的。”她立刻奉上。
宝特瓶被屋里的人接过去,门也关上。
新邻居不接受她的热诚,只想要冰红茶,呜,这个事实太伤人了。
“……至少一块披萨要换一下你的名字嘛。”她在门外嘀咕,临走前,还不断回头往他家大门看,期待他会打开门,邀她进去做客。
然而,没有。那扇门如同他的心,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买了太阳饼。”附带甜甜笑靥一个,媲美寒冬中的暖暖小太阳。
太阳饼收下,甩开咬住他裤管的小炳士奇,关门。
“这是人家送我的富士苹果,分你两颗。”附带俏皮酒窝两颗。
两颗富士苹果登堂入室,再度甩开咬住他裤管的小炳士奇,人呢,就免了。
“你喜欢吃甜食吗?虽然一般男生好象都不太喜欢,不过这家面包店的蛋糕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尝看看?”附带比蛋糕更可口的诚意。
蛋糕没受到拒绝,三度甩开咬住他裤管的小炳士奇,一人一狗又成为被拒绝的那方,孤零零地站在楼梯口对望。
或许她的行径可以称之为纠缠。
这一个星期,满意时常往他家跑,虽然始终只能站在门外,但是她送来的食物,他没有一回拒绝过,只是他很少说话,往往冷冷地接收她讨好的食物,凝觑她一眼后便关门不理人,都不顺便问问她要不要一块吃,这让满意实在很挫折,虽然她并不是唯一一个被他拒于门外的邻居,方圆十里之内各家亲朋好友的热情体贴差不多都被这名新邻居给摧残殆尽了。
她当然也可以不必要让自己面临这些,反正是他要将他自己孤立起来,她犯不着拿笑脸去贴他寒冰似的脸庞,但是她就是不想看到他没人理睬,好象完全不需要人关心的孤僻模样。
“宝宝,你真的很不听话,为什么你每次都要这样呢?!我已经教过你了,他是新邻居,你为什么老爱咬他的裤管?!”
满意又迁怒了,将她第十九次被拒的原因全推给这只次次见他就张嘴咬人的小家伙。
“你怎么就是学不会讨好他?要是他喜欢你,说不定我也可以沾光跟你一块被他请进屋里坐坐,你的看家本领不是对着陌生人摇尾巴吗?”
“呜汪汪……”
“妳下次没带狗的话,我会考虑放妳进来。”
贺世祺靠在铁门旁,噙着浅淡到几乎瞧不出来的笑,打断她教训狗儿子的兴致。
“呀?”满意一时反应不过来。
贺世祺将她今晚装满炒饭来谄媚他的大瓷盘交回她手上,那是足足三大碗饭的分量,他花不到十分钟就吃个精光。
满意回神,一方面想问他炒饭的味道合不合他的胃口,一方面又想问他刚刚那句话是说真说假,但最后她问出口的却是--
“你有没有吃饱?”
他倒是颇惊讶她先问这个问题,毕竟……她首先关心的,是他这个接连几天没给过她好脸色的陌生人。
“如果你没吃饱,我家里好象还有一些材料,我可以再弄--”满意正想要奔下楼,回家再炒一盘饭,手臂却被贺世祺轻而易举地擒住。
“妳何必处心积虑接近我?妳到底有何目的?”他冷笑,受够了她泛滥成灾的善意,当他发觉自己开始期待她频繁到按照三餐来按他家门铃的行为,他觉得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不能再放任下去。
“我……关心新邻居而已呀。”满意被他的神情吓着了。
贺世祺撇唇,似乎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一字一字再逼问她:“妳未免也关心过头了吧?看不懂什么叫拒绝的表情?弄不清楚什么叫烦躁的嫌恶?不明白『知难而退』这四字怎么写?”他可不认为自己对她和蔼可亲过。
“可是你没有拒绝呀……我拿什么来,你就吃什么……”她手上的盘子不正是铁铮铮的证明吗?连颗饭粒都不剩--她在心里希望他不是暴殄天物将食物倒进垃圾筒。
贺世祺脸上有窘暗的红潮,虽然勉强掩饰,还是偷偷在俊颜上留下蛛丝马迹。“这是两回事!”
她看不出来哪里是两回事,表情酷酷的吃光她奉上的食物,就比较有尊严吗?她实在是弄不懂男人的标准。
“再说,妳三天两头在我身上发挥妳的『关心』,妳的男朋友没开口数落妳吗?”他没忘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忙着在屋里屋外布置甜蜜的生日惊喜,那么认真、那么喜悦,他甚至还记得那男人名叫“柏翔”!
眼睁睁看女朋友对着新邻居嘘寒问暖,是男人都会发火的好不好?
“男朋友?”满意一脸茫然。
“我对有男朋友的女人不会有兴趣。”依他大男人的观点,她会拋弃前一任男友来讨好他,当然也会拋弃他去讨好另一个家伙。
他讨厌得到后又失去的感觉。
“我没有男朋友。”
“那么柏翔是谁?!”
或许是贺世祺的口气太冲,甚至带一点逼问的低咆,让宝宝以为他和自己的主人在吵架,牠一呜狺,挣开满意的怀抱,又跳下来咬住贺世祺的裤管,左拉右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