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又要去应征了?昨天不是有人通知妳去上班吗?”聂妈妈抱着一迭衣物从后阳台走进来。
“我看过那家公司的环境,我不喜欢。”聂日晴从迭满棉被的长沙发里爬起来,身子打了哆嗦,第一件事就是套上两件厚外套。
“妳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工作都是先求有,再求好呀。
“我的第六感很准的,我不想去找那种只做一、两个月的工作,浪费时间。妈,那件毛衣给我。”她伸手去讨聂妈妈那迭衣物里那件吸饱阳光香味的毛衣,那看起来好温暖!
“天气都回暖了,妳还穿这么多?”
“天气有回暖吗?”她一点也没感觉。
“小晴,别告诉我,妳打算穿这件毛衣去应征。”
“嗯,我要穿这件毛衣再配上过年买的那件大衣,还有围巾……”她扳指在算,脑子里已经把自己出门的穿著考量完毕。
“妳会中暑的!”聂妈妈斥责说傻话的女儿。
“这么冷的天气会中暑才奇怪好不好?”聂日晴不管母亲的阻止,抢了毛衣就往房里钻。
“这孩子是不是身体出了毛病?”聂妈妈担忧的眼先是望着窗外热呼呼的大太阳,今天气温至少回暖十度,再落回聂日晴的房门,不一会儿,聂日晴又行动困难地出来,爱斯基摩雪球再度滚到众人眼前--
“聂日晴!妳不要越来越夸张!这种天气围什么围巾呀!还有耳罩!看看妳!看看妳!毛衣下头穿了多少件衣服!月兑掉!”聂妈妈箭步冲杀过来。
聂日晴见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我不月兑!我一点都不热呀!”原本套满笨重衣物的聂日晴突然神速起来,她跳上沙发,跃过长桌,灵活得像只泼猴。
“妳穿这样会被邻居笑死的!”丢尽聂家人的脸!
“笑死总比冷死好。”她皱皱鼻翼。此地不宜久留,先逃再说。“我要去面试了,祝我好运。”捉起报纸和手提包,赶快开门逃命。
“聂日晴!”
吼声被关在铁门之后,聂日晴顺理成章当做没听到,将大衣拉拢扣好。
忘了带暖暖包……聂日晴扼腕地想,不过她也没打算再回去拿,否则暖暖包没拿到,说不定还被剥掉更多件保暖衣服哩,不划算。
聂日晴绕到花店去买了一枝玫瑰花,再搭捷运前往面试的公司,她在车上化完淡妆,等待下两站的目的地到达,她靠窗坐着,镜面反射出她的脸蛋,以及她握住玫瑰花的模样。
那天她站在雪地里,也是这种发蠢的表情吗?
好丑,像个傻瓜一样。
聂日晴抬头,看着一个年轻男学生递过来的面纸,她没去接,彷佛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拿面纸给她,直到车厢广播器里传出她要下车的站名,她匆匆站起来,离开了捷运。
报纸上的公司地址并不难找,那栋大楼矗立精华地区的最精华,出了捷运站就可以看到的大地标,聂日晴向大楼服务台小姐说明来意,在服务台小姐狐疑地打量她一身臃肿离谱的衣着下,得到一张号码牌,六号。
她进电梯,按下服务台小姐方才说的楼数,花不到一分钟,电梯门开,迎接她的是一张指示方向的牌子,她边定边打量公司环境,先给了高分,她喜欢这个环境,公司的装潢非常利落大方,不像有些公司一踏进去只给人窄狭、凌乱的闷热感,让她马上就想掉头逃跑。
方向牌子的指示停在一间小会客室,里头坐着三个人,两女一男,三人手里都拿着玫瑰花,看来是与她同样的应征者,聂日晴自己挑了位子坐,知道三个人都在看她,因为她八件衣服全往身上套,又是围巾又是耳罩的诡谲。
“三号。”小会客室的右侧门打开,一名男人出来叫号码,聂日晴才发现那扇门后有着更宽敞的大会议厅,不过她没看得多仔细,三号应征者进去后,门又关起来。
才过五分钟,三号出来,四号又被叫进去,再过三分钟,四号也出来了,五号则是只花了一分钟就轮到她,面试的速度比银行柜?办事还快。
“六号。”
“好。”
聂日晴起身走进大会议厅,里头宽阔的程度超出她的想象,非常气派。
聂日晴连那张椅子都还没坐下,杏眸单单扫过坐一整排的面试主管,她当下就决定弃权,费时十秒,是所有应征者里最快速的。
“抱歉,我不面试了。”
“等等,既然来了,为什么要白跑一趟?”方才叫号码的男人很吃惊。
“因为就算你们录用我,我也不会来上班,所以我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你们叫下一号吧。”聂日晴转身就离开,走出小会客室又被拦下来。
“这位小姐,我们公司的福利很不错,妳可以先评估评估再作决定,没必要不给自己,也不给我们一个机会吧?”叫号码的男人虽然不明白顶头上司为什么命令他要追出来,马上留下这名求职者,这么骄傲的女人八成也不好相处,何必非要面试她?换之前三号或五号的小姐不是很好吗?那两位笑得好可爱呢。
“我说过原因了。”聂日晴酷酷地回了这几个字,也没打算再多说。
“李奥,我来。”乔接下叫号码的男人李奥的任务。
“好,乔先生,交给你了,我先进去了,七号先生,请跟我进来。”李奥开心地将看起来很困难的说服工作丢给乔,并领着下一名应征者进会议厅。
聂日晴已经下赏脸地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桑,不用连我也一块仇视吧?”乔跟着她走。“妳一点都不想念老朋友吗?”
沉默片刻,良久,她才抬头。
“……噢,乔。”聂日晴终于回身抱住他,让他在她左右脸颊都印蚌轻轻的吻。她很高兴见到他,真的。
“我以为妳会装作不认识我。”乔半开玩笑半认真。
“对不起,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在其它人面前……”
“我知道,妳根本就不想和『其它人』有任何瓜葛,所以才刚扫完坐在会议厅那一排主管,就决定放弃这份工作。”
“……你们为什么会来台湾?”聂日晴根本没想到会在这块土地见到乔……以及毅恩·米勒。
“如妳所见,我们的子公司。”乔指指地板,表示现在她与他踩的地上就是他所谓的子公司。
“他根本连台湾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在这里设公司?”聂日晴虽有惊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我说是因为妳呢?”乔神秘地朝她眨眼。
聂日晴冷哼,她不会信这种话。“我当你在开玩笑。”
“妳真不考虑到我们公司上班?”
“我连面试都不去了,你还看不到我的坚持吗?”
“以妳的性子,妳确实能做到那种要断就断到老死不相往来,我相信妳是真的不屑要这份工作,不过我还是希望妳能考虑。”
“不用考虑,我不想要和任何与他有关联的事物扯上关系,更不想要领他的薪水过生活,我说的『分手』,绝对不会像别人那么拖泥带水,藕断丝连是我最鄙视的行径。”聂日晴边说边扯紧脖子上的围巾……这栋大楼的空调是不是变强了?怎么突然觉得有股寒风,冻得她发颤?
“我不是要妳留下来帮他,而是帮我呀,好朋友,这不过分吧?”乔朝她咧嘴笑。“虽然这间公司是他的,但是妳怎么会以为他会一直待在台湾呢?他只是来这里视察一下,马上就会滚回加拿大,这个子公司是由我全权负责,最多每个月传真盈余到加拿大给他画押签名,妳以为他一年会来台湾几次?我想大概公司开幕一次,最后一次就是公司倒闭吧,所以就算妳进公司,也是帮我分担公事,跟毅恩没有关系,至于领谁的薪水……钱只要能进口袋,妳管它是谁发的?那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