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宛歌这才知道,原来整个前院的手工物品都是出自于“豪哥”陈俊豪之手,他虽然寡言,但是几乎过没几天就会替前院添一样物品,也许是好几张能让人坐着晒太阳的木椅,也许是草丛里几只刻工精美的小兔子、小梅花鹿,也许是一株漂亮的花草……没有人要求他辛苦做这些,但他似乎乐在其中,像这回的新秋千,梁宛歌或囡囡根本没跟他开过口,他却因为大小女孩挤在同一个秋千上安全堪虑,而主动再绑个适合梁宛歌坐的秋千。
梁宛歌感动归感动,但是现在没太多心思去为了一个秋千痛哭流涕,她心里悬着昨天在唐虚怀胸口上看到的疤痕,耿耿于怀,偏偏那男人四两拨千斤的功夫了得,总是在她想追问出什么之前就……
啧,她这算不算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呀?
所以她只好向这栋屋子里的其他人旁敲侧击。
“囡,我问你噢……”她递上一根薯条巴结囡囡。
“问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小孩子还是很懂这个道理的。
“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呀?什么以前?”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的,很少有人能反应过来吧。
“就以前呀。”再奉上第二根薯条。
“哪个以前呀?你这样问,我不知道你是要问什么。”
“你知道唐虚怀胸口有一道疤痕吗?我想问的是那段『以前』。”第三根薯条又送过来。
接薯条的手顿了顿,收回来,不再去拿梁宛歌的贡品,囡囡吸了一大口可乐。“我不知道噢。”
那种粉饰太平的嘴脸明明就是知道些什么嘛!
“囡,你也不肯告诉我?!”
“我就不知道呀,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呀?先生胸口有疤痕噢?”
“囡,太假了啦,你这个吃惊的反应要在前两句做,我才有可能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只有一句成语可形容——欲盖弥彰。
“你不要忘了,你想知道的那段『以前』,我可能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耶,我今年才五岁,和蜡笔小新一样大。”
“我越来越怀疑那段『以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尤其她又看到豪哥慌忙收拾所有工具,撑着拐杖想逃离现场,好似担心她的下一个目标会锁定他来追问,所以他要先闪人。
“那个伤痕看起来像是被刀捅进去的。”梁宛歌自言自语地猜,然后同时听到囡囡和豪哥倒抽凉气。
他们的反应是在证实她猜对了吗?
看来是的。
“谁捅的?”
两个人又装傻,梁宛歌只好自行推敲。
“我猜是女人捅的。”以那种刀痕,要是出自男人的力道,唐虚怀大概已经重新投胎了。
又是两声抽息回答,宾果!
“我再猜,是情杀!”
这回的抽息声加重到让梁宛歌再度证实了她的猜谜能力。
“他同时脚踏两条船,所以在被发现时,其中一个女人翻脸,掏出预藏的刀子捅他。”
说完,没听到激烈的抽息声,表示这个假设被推翻。
“他玩弄少女的感情,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还不负责任,苦情小花化身为复仇女王蜂,亮刀杀人!”
再说完,同样没得到两人心虚的证实,这个情况也不成立。
梁宛歌偏着脑袋在想,又归纳出另一种桥段——
“有个女人疯狂爱上他,也许曾经是这屋子里的某个病患,对他偏执地迷恋,所以面对满屋子全是他的爱慕者,又是王贞梦又是高雅惟,导致她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有一天她向他求爱不成,抱着『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的想法,与他——玉石俱焚!”
这次仍没有倒抽凉气的声音,因为囡囡吓楞到手里的可乐洒了满地,豪哥则是差点被掉下来的刻刀给刺穿脚掌,反应远远超越震惊抽气的程度。
喔——原来这个就是“以前”那段故事的大纲呀。梁宛歌恍然大悟地点头,心里总算有了个底。
不过那女人也太狠了吧!别人不想爱她也不行吗?一刀子就往他的胸口刺,没死真的是命大,光看疤痕还能猜想那柄水果刀有多大支!
要是让她遇到那个女人,她一定会狠狠、狠狠地甩她两巴掌,让她知道——有些你没资格碰的男人,最好有多远就离远一点,那男人身上已经被贴上专属标签了!
叽——
突如其来的紧急煞车声冲进了前庭,车势几乎是在大门口才停下。
唐虚怀飞奔下车,难得慌张的模样让树下三人看傻了眼。
“发生什么事了?”三人互望,但当然谁也不能给谁答案,唯一解惑的方法就是跟上去看个仔细。
进到屋子里,室内乱成一团,乱的不是客厅里的摆设,而是在客厅里的那群人。
“玉玲姊,怎么了?”梁宛歌问向屋子里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人,虽然玉玲姊的脸色一片铁青。
“……欣怡发病了,先生正在替她急救。”玉玲姊的口气还算平稳,方才也是她当机立断打电话叫回唐虚怀。
“怎么会突然发作?她的病情不是控制得很好吗?”豪哥问。
“是新闻报导……『她』逃出来了。”
第十章
她?
梁宛歌两道眉几乎要扭曲成一对大问号。
她是谁?为什么大家对这个第三人称感到非常的……惶恐?
梁宛歌知道她就算问了,也没有人愿意给她答案,所以干脆自己盯着电视上的新闻节目看。虽然报过的新闻必须等到下一节整点新闻才可能再播放,但一旁的走马灯大约只要三分钟就能将所有重点摘要看完,她寻找着关于“逃走”的任何新闻——
情侣烧炭自杀,幸邻居即时发现,报警救人。不是这条。
网咖喋血,也不是。醉汉大闹市民大道,不是。
重伤害罪前科精神病患趁隙月兑逃,院方紧急寻回未果——找到了,就是这个!
梁宛歌立即发挥组织能力,将所有的猜测做出各类的假设,再从中获得最合理的结论。
“她就是捅了唐虚怀一刀的女人吧。她逃了出来,回来再找唐虚怀的机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上次没捅死他,这次要再来补一刀——她将自己设想成那个女人,模拟她的想法和做法。
“我们一定会保护先生!”杨依伦抡着拳跳起来,唇色像抹了深紫的唇膏,看不出半点健康的红润。
“对!我们九个人一块扑上去,还怕会制伏不了一个女人吗?”方立忠也展现出男性的英勇,只是他还推着点滴架,看起来真没有说服力。
九个?梁宛歌怔了怔,算算人头,确实是九个人,不过这是把她也算进去才有的人数,因为曾欣怡发病倒下,换她来递补第九只Gollum的位置吗?
他们对唐虚怀还真是死忠。
“好,我们来研究对策,那个女人不来最好,要是她敢出现,我们就让她好看!”众人同心道。
“我们要不要先拟订队呼,这样向心力会更强?”既然要组织亲卫队,就要有完整的组织规画。“你们觉得『Myprecious』怎么样?”梁宛歌建议,最好还要配合脸部表情和抑扬顿挫。
“大家都很认真,只有你一个人还蠢到在开玩笑!”杨依伦狠瞪过来,“你就是没见识过那个女人的狠,才敢风凉说笑!我们都是尝过她苦头的受害者——”
“她做过什么狠事?”梁宛歌是真的没见识过呀。
“她在我们水里下毒!曾欣怡本来只是来找先生摘除癌细胞,结果却因为那次意外而造成体内器官几乎因为大量毒素的侵袭而腐坏,病情比求诊前更严重,我们其他人的情况没有她惨,但也相去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