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戒慎瞪着她,梁宛歌好笑地看出小脸蛋上写满——你敢对我说教,我就去告状,如果我一定得吞下青椒,你也绝对不会好过的。
“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啦。”梁宛歌挖了一大匙没加青椒的披萨料,抹到囡囡手捧的白吐司上。“我有什么好说教的?我自己都不吃了,有那个脸教训你吗?再说,一个人一辈子不吃青椒又不会营养不良,我有个朋友是所有青菜水果都不碰的,偏食到只吃肉,还不是长得漂漂亮亮的。嘘,不要跟任何人说噢。你喜不喜欢鲔鱼?多给你一点。”
囡囡还是点头,只是这次那张小脸蛋上有渐渐绽开的淡笑。
“只吃一片够吗?我多烤一片给你——当然也是不会有青椒的。”她问,一手已经再拿过吐司,将所有剩下的料都加到要给囡囡的吐司上。
“嗯。要多一片……”
梁宛歌回过头,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她想再试探一遍。“我还可以帮你偷偷放两片培根在吐司里面噢。”这次,她直勾勾地看着囡囡。
“……三片。我喜欢培根。”短短的指头比出代表“三”的手势。
囡囡肯跟她说话了?住进来这栋屋子也有一段日子,她却是头一次听到囡囡银铃般清甜的童嗓。
“我也喜欢培根,这一大条的培根我们一人一半好了,我还喜欢起司噢,你呢?”
“嗯。一人一半。我也喜欢……起司。”
“那我们两个人的吐司披萨就偷偷加很多很多起司下去,嘘,秘密噢。”梁宛歌一脸准备带坏小孩的笑意,伸指竖在红唇前。神奇的是,那笑容,在囡囡脸上也同样浮现。
“秘密。”小巧精致的嘴唇前也竖起短短食指,“嘘”的很认真。
唐虚怀在门外看到的就是大女孩小女孩嘿嘿直笑地嘘过来嘘回去,让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梁宛歌和囡囡合力将吐司披萨送入烤箱,接着就是等待香喷喷的自制披萨出炉。
当!
“好了好了!你很饿了吧,我先弄给你,你去冰箱拿鲜女乃出来配披萨好吗?”
说完,梁宛歌用小盘子盛两片吐司披萨,囡囡则是小跑步去抱鲜女乃瓶。梁宛歌正要替囡囡将盘子端到饭桌上,一转身,就撞见唐虚怀双臂环胸,不知在门旁站了多久。
“唐医师,早。”梁宛歌瞟开眼,连瞄都不肯再瞄他,绕过他,快步走向饭厅。
“你怎么这么早起?我一睁开眼,在床上没找到你,还以为你翻到床底下哩。”睡那么少,能补这些日子的失眠吗?
“玉玲姊说她一大早要先去办事,昨天晚上就先询问过谁能替她帮大家弄早餐,我在这里住下来,不做些什么也很过意不去,所以自告奋勇做早餐,一定要早起。”梁宛歌有问必答,只是她说的每句话都是背对着他,摆明敷衍。“今天吃吐司披萨,这道料理用不上什么煎煮炒炸的功夫,就是把配料切一切,拌拌沙拉、撒撒起司,味道不一定多美味,但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这盘是囡囡的,你别吃错了。”
“你干嘛一直背对我?”
“我忙呀。”像要辅助自己说的话,下一秒,梁宛歌又钻进厨房去拿其他的吐司披萨,只差没从额上抹几颗辛勤的汗水来点缀。“囡囡,拿鲜女乃出来后去叫大家起来吃早餐好不好?我来帮你倒鲜女乃。”
囡囡将超大罐鲜女乃放在桌上,又咚咚咚咚跑到每个人房里去叫人。
“我来帮你——”一盘吐司披萨塞到唐虚怀手里,阻断他要说的话。
“快吃,吃完了好去诊所上工。”梁宛歌没在他身边多做停留,继续将其他早餐送上桌,并且替每个人斟鲜女乃。
“梁宛歌。”
唐虚怀握住她的手臂,让她停下脚步,终于肯抬头看他,他仔细打量她,从眉从眼从鼻,没有一处放过,在挖掘她一早反常的行径。
“……是因为你昨天晚上发现我偷吻你,所以你才一大早就老大不爽摆脸色给我看?”
懊不会是她那时没睡熟,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还是她在气……他昨天没吻得更彻底一点?
“你昨天晚上偷吻我?!”
梁宛歌惊呼,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么骇人的事情,她不知道他偷吻的部分仅止于额头,以为他吻的是嘴唇,她捂着嘴,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整张脸涨得紫红,几乎快能挤出一缸子血。
“原来你不知道?那就表示这不是你生气的主因,那么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起床气?”
“谁在跟你说这些?!说!你真的偷亲我?!”梁宛歌没闲情逸致和他闲聊,她所在乎的、所愕然的,只在于这件事。
不用听到他肯定或否定,他唇边那抹猫儿偷腥的笑弧已经说明答案。
梁宛歌死盯着他的唇,想象他昨夜就是用那里吻着她,她竟然半点意识也没有,任他胡作非为,用如此……亲昵的方式,两人靠得很近……
她觉得自己像燃烧起来的木炭,脸颊透着难灭的赤红。
拳心一握,她必须让满腔的怒焰有处可发,而教训眼前的始作俑者将是她最好的出气方式——
“你没有听说偷袭睡死的女人是最孬的男人吗?!没本领让女人心甘情愿点头,就玩阴的?!你无不无耻、下不下流、龌不龌龊呀?!”她脸蛋红女敕得好比熟透的苹果,骂起人来的气势稍嫌不足,让唐虚怀不痛不痒。
“我同意最前头那句,偷袭睡死的女人是最孬的男人。”所以他昨夜才会什么都不做,等待的果实才是最甜美的,他可不想吻一个没反应的女人,接吻这种事还是要你情我愿,或是你推我拒有乐趣些。
梁宛歌气焰冲天,将唐虚怀狠狠推后好几步,使他重心不稳地撞上门框。
“那么你更应该同意这句话——有女朋友还去偷袭其他睡死的女人是最贱的男人!”
第五章
“贱男人,那是在说我吗?”
唐虚怀抚颚沉思。梁宛歌那时凶狠的目光的的确确是赏给他的没错。
你没有听说伦袭睡死的女人是最孬的男人吗?!
嗯嗯,他也觉得偷袭睡死的女人,不能让她尝到浑身酥酥麻麻的高超吻技,不只是孬,还是不体贴的男人。
有女朋友还去偷袭其他睡死的女人是最贱的男人!
嗯嗯嗯,他完完全全同意,要偷袭也该偷袭自己的女朋友,去对别的女人下手根本不是什么狗屁魅力的表现,不过是彰显自己的用情不专……等等,她那句话是指着他的鼻头骂的,他什么时候冒出女朋友来了?
或是她口中的“女朋友”可能是口臭的另一种代替词,所以她的句子改写就成了“有口臭还去偷袭其他睡死的女人是最贱的男人”……呃,不太通顺,有口臭还去偷袭任何一个睡死的女人都是最贱的男人,不应该局限在第三者身上。
再不然,“女朋友”还有其他的涵义是他还没能悟透的……
“先生,你的手机响了。”高雅惟将咚咚叮叮作响的手机递到正支颐发呆的唐虚怀面前。
三魂七魄勉强回来一半,伸手去接,不过没什么兴致去看来电显示。
“唐。”他以姓氏取代“喂”。
挑高的浓眉蓦然收紧,眉心皱起数道紧结,沉默的程度让众人投注视线,连今天轮到在厨房洗碗的梁宛歌都不自主关掉水龙头,不让水声妨碍听觉,并且对垫着矮凳在帮忙擦碗的囡囡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身子倾了大半边,就是想多听清楚客厅里的动静。
“盼盼,你不要哭了,好,别哭……我听了会心疼的,我马上到,马上,等我。”